素轿缓缓停在雪原尽头,帘角微掀,露出半截蟠龙玉佩残片,那玉佩在日光下泛着青灰的死气。
阿哑鼻翼轻翕,忽道:“玉佩是冷的……没人气。”他那只细嫩的手指尖沾起地上的雪,轻轻抹过麦麸线的末梢,瞬间察觉到一种混有陈年桐油与尸蜡的腥涩——这味道,只在棺椁封漆中才有。
追命瞳孔骤然一缩,心中一沉:“楚相玉早知我们追踪,故意留‘死轿’引我们入伏。”
杨业老将军眼见形势不对,立刻令手下老卒们散开,警惕四周。
然而,就在此时,辽骑的阵型却悄然合拢,他们像一只嗅到猎物的狼群,无声地包围了青弋镇。
雪地下,更是传来细微的铁链拖曳声,那声音似乎在诉说着地下潜藏的杀机。
李瘸子拄着那条已经冻得有些发木的拐杖,疾行至阿哑身侧,低语道:“黑水峪那夜,谢将军说过——若敌以玉佩为饵,必藏‘双桥局’:一明一暗,明轿诱我,暗道运粮。”
王婆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扑向碾坊后墙,用力扒开积雪,露出一块刻有“卯三”字样的界碑。
柳三变轻轻抚过碑面,辨认出那些微小的刻纹。
“这是雁门旧驿道标记,二十年前已废。”他取来雪水泼在碑面上,瞬间,碑面显现出淡红的指印——正是谢卓颜惯用的朱砂混血印。
阿哑蹲下身,用舌尖轻轻舔舐指印边缘,尝出微量苦艾与松针灰:“娘三年前在此埋过东西。”
阿哑抓起王婆柴堆中一根烧火棍,舌尖逐寸舔过棍身上的刻痕,至“卯三”处骤然停下。
他突然间双眼一亮,猛然将棍插入雪地三尺,棍尾震颤如弦。
李瘸子会意,以竹梆敲击棍身第七节——节奏竟与“北坡七”完全逆序。
雪地下咔哒连响,三丈外的冻土崩裂,露出半截铁轨般的滑槽,槽内嵌满冰封的箭镞。
追命俯身拾起一枚箭镞,刃口刻有细密的齿纹。
追命俯身拾起一枚箭镞,入手冰凉,那细密的齿纹在指尖摩挲,如同某种古老的图腾。
“这不是普通的弩箭……”他低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奇,“这是……传信箭!”
话音未落,那瘦小的阿哑已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根细长的枯草,像个小小的侦探般,又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将一滴鲜血缓缓滴入滑槽的凹槽中。
血液遇上刺骨的寒冰,瞬间凝结成珠,但仔细看去,那血珠竟在齿纹间蜿蜒成一条细细的血线,指向鹰愁涧的上游——恰好与之前阿哑用麦麸线标记出的方向形成一个莫名的夹角。
几乎是同时,远处那顶诡异的素轿忽然腾起一股幽蓝的火苗,火势蔓延极快,转眼间将整顶轿子吞噬。
烟尘升腾,烈焰跳动,可当火光稍稍散去,众人望去,轿中竟是空空如也,只有破碎的木屑和灰烬在风雪中飞舞。
雪幕的深处,隐匿着一支庞大的队伍,他们正悄无声息地转向西谷。
盐车,是盐车!
那车轮碾压着积雪,发出的声音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仿佛黑暗中潜行的幽灵。
阿哑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闻到,空气中混杂着一股淡淡的,却又无比熟悉的,像是硝石与粗盐混合的特殊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