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坊市风波，“墨羽”之名在青溪镇底层散修中小范围传开。林凡对此乐见其成，一个有些许名气、似乎有点背景又懂得“规矩”的散修，比一个完全默默无闻的新面孔，行事反而更方便些。
他没有再去找王扒皮的麻烦，也没刻意宣扬与陈风的关系，每日依旧规律地往返于客栈与坊市之间。他将绘制好的低阶符箓，分散卖给几家不同的店铺，价格公允，既不刻意抬高，也不接受过分压价，逐渐建立起一个“手艺尚可、供货稳定”的符师形象。
数日下来，靠售卖符箓，倒也积攒了近百块下品灵石，虽然对于他修复古传送阵的庞大需求而言只是杯水车薪，但维持日常开销、购买一些低阶修炼物资已绰绰有余。更重要的是，这个过程让他对青溪镇的符箓市场、材料来源有了更细致的了解。
这一日，他刚将一批新绘制的“清风符”卖给一家小店，正准备去公告栏看看有无合适的采集任务，却在街角被一人拦住。
来人正是前几日他出手相助的散修李莽。
“墨道友！”李莽抱拳行礼，神色比起当日少了些愤懑，多了几分诚恳，“前日多谢道友仗义出手，解了李某燃眉之急！”
“李道友客气了，公平交易而已。”林凡还礼，语气平和。
李莽却是摇头，认真道：“对道友是公平交易，对李某却是雪中送炭。那日若非道友，李某恐怕只能忍痛贱卖那株血玉参，后续修炼都要受影响。”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兽皮袋子，递给林凡，“这是一点心意，是在下前几日在森林里侥幸猎到的几只‘闪电貂’的皮毛和利爪，不值什么钱，但颇为完整，还请道友务必收下！”
林凡神识一扫，袋中确实是三张品相不错的闪电貂皮和配套的利爪。闪电貂只是二阶妖兽，但速度极快，皮毛是制作轻身法器的辅料，利爪可淬毒或用于炼制某些特殊符笔，价值虽然不高，但正如李莽所说，是一份诚意。
他略一沉吟，没有推辞，接了过来：“既然如此，墨某便却之不恭了。多谢李道友。”
见林凡收下，李莽脸上露出笑容，显得轻松了不少。散修之间，讲究有来有往，这份人情算是初步还上了。他压低声音道：“墨道友，你需小心那王扒皮。此人睚眦必报，心胸狭窄，虽然明面上不敢如何，但背地里可能会使些绊子。道友近日若要去森林，最好结伴而行，或者换个区域。”
林凡点头：“多谢李道友提醒，墨某会留意。”
李莽又道：“另外，我看道友似乎在寻找一些偏门材料？若是信得过李某，或许可以去镇东头的‘夜集’看看。那里鱼龙混杂，偶尔会出现一些正规店铺不收的古怪东西，不过真假全凭眼力，风险不小。”
夜集？林凡心中一动，这应该就是之前伙计提到的“鬼市”。他正愁如何自然地接触那里，李莽的提议正中下怀。
“哦？还有这等地方？墨某初来乍到，确实需要多了解一些渠道。”林凡表现出适当的兴趣。
李莽见林凡感兴趣，便热情地介绍起来：“夜集并非天天有，通常是在初一、十五，于子时前后，在镇东头那片废弃的矿坑附近自发形成。去的多是些来历不明的散修、猎户，甚至可能混有劫修，交易的东西也来路不明。但偶尔确实能淘到宝贝，价格也比坊市便宜。道友若想去，下次开市，李某可为你引路，多个照应。”
林凡看了李莽一眼，此人看似粗豪，实则心思细腻，懂得报恩，也懂得经营人脉。他略作思考，便点头应允：“好，那便有劳李道友了。下次夜集，我们同去。”
与李莽分别后，林凡没有直接回客栈，而是绕道去了镇中心的公告栏。关于黑雾峡谷的任务依旧挂在那里，而且似乎又多了一条补充说明，提高了报酬，但接取者依旧寥寥。
他驻足片刻，正准备离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墨道友，看来你对这任务很关注？”
林凡回头，只见陈风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一丝若有深意的笑容。
“陈执事。”林凡拱手，神色如常，“只是路过看看。这任务挂了几日都无人问津，看来那黑雾峡谷确实凶险异常。”
陈风走到他身边，目光也落在公告栏上，叹了口气：“是啊，宗门已派了两批内门弟子进去查探，结果……第一批三人重伤逃回，神识受损，语焉不详；第二批两人，至今音讯全无。”
林凡心中微凛。连青霞宗的内门弟子都折损在里面，看来情况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莫非……里面真有四阶以上妖兽盘踞？”林凡试探着问。
陈风摇了摇头，眉头紧锁：“不像。据逃回的弟子描述，峡谷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黑雾，不仅能遮蔽视线、干扰神识，似乎还能侵蚀灵力，令人产生幻象。他们并非遭遇强大妖兽围攻，而是在雾中迷失方向，彼此走散，然后被某种无形无质的东西袭击……防不胜防。”
诡异黑雾？侵蚀灵力？无形袭击？
林凡立刻想到了自己得到的那块黑色铁片。摊主曾说，那是从黑雾峡谷边缘的古修士洞府所得。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那铁片上的古老禁制，是否就是抵御或者控制那黑雾的关键？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面上丝毫不露，反而露出庆幸之色：“如此诡异？幸好当日未曾答应陈执事，否则只怕是有去无回了。”
陈风看了林凡一眼，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林凡的表情只有后怕与庆幸，毫无破绽。他无奈道：“墨道友谨慎，可以理解。不过……”他话锋一转，“若道友改变主意，或者……在坊市中听到什么与此相关的、不同寻常的消息，还望能告知陈某。宗门对此事极为重视，任何线索都有重谢。”
林凡心中明了，陈风这是仍未完全放弃，甚至在怀疑自己是否知道些什么。他立刻苦笑道：“陈执事说笑了，在下整日只为些许灵石奔波，哪能接触到什么隐秘消息。若真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定然第一时间告知执事。”
陈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拍了拍林凡的肩膀，转身离去。
看着陈风远去的背影，林凡眼神深邃。陈风最后那句话，意有所指。他是在怀疑自己购买那块铁片的举动吗？还是仅仅是一种广撒网的试探？
“看来，那块铁片，比我想象的还要烫手。”林凡暗自思忖。青霞宗显然对黑雾峡谷的了解远超公开信息，他们很可能也在寻找与那诡异黑雾相关的古物或线索。
自己无意中得到的铁片，或许就是关键之一。
这既是机遇，也是巨大的风险。一旦泄露，恐怕立刻会成为众矢之的。
“必须更加小心。”林凡下定决心，在实力足够自保、或者弄清楚铁片用途和峡谷真相之前，绝不能再轻易显露与此相关的任何东西。夜集之行，也需要更加谨慎。
他回到客栈，再次取出那黑色铁片，这次没有尝试激发，只是用神识反复扫描、记忆其上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些孔洞的分布，试图从中找出与那惊鸿一瞥的符文阵法之间的关联。
同时，他也在思考。青霞宗对黑雾峡谷如此重视，仅仅是因为弟子伤亡吗？还是那峡谷之中，藏着什么让青霞宗都心动的东西？
风暴的中心，往往也藏着最大的机缘。
林凡压下心中的悸动，再次告诫自己：“稳住。没有九成八的把握，绝不轻易涉险。”
当务之急，是提升明面实力，积累资源，打探消息。夜集，或许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他铺开符纸，拿起符笔，沾上灵墨，心神沉静，开始绘制新的符箓。笔走龙蛇，灵力均匀流淌，一张“锐金符”渐渐成型，符文中隐隐流转着一丝远比普通低阶符箓更精纯凝练的意蕴。
低调赚钱，稳健发育，暗中观察。
这才是他“墨羽”现在该做的事。至于黑雾峡谷的浑水，暂且让青霞宗和其他有心人去趟吧。他这只老狗，只需要在岸边静静等待，或许就能捡到被浪涛冲上来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