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割的过程远比林凡预想的更为顺利，却也更加令人心悸。聚宝阁的执事弟子训练有素，对于客人的隐私保护得极好，并未因林凡看似普通的散修装扮而有所怠慢，但也未有多余的言语。支付了五千五百块下品灵石，接过那个盛放着定魂安神玉、触手温润的玉盒时，林凡能清晰地感觉到，至少有不下十道隐晦的神识，如同跗骨之蛆，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他面无表情，将玉盒珍而重之地收入怀中暗袋，实则已将其迅速转移至那拥有夹层、得自矿场的隐秘储物袋中。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立刻离开交割区，而是站在原地，仿佛在平复因“巨款”花销而激荡的心绪，实则是借着这短暂的停顿，将自身神识凝聚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反向感知着那些窥探的来源。
大部分神识来自大厅，带着好奇、贪婪与审视，但强度有限，多为炼气后期修士。真正让林凡感到如芒在背的，是两道来自二楼包厢的神识！一道阴冷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源自之前与他竞价的丙字七号包厢；另一道则更加隐晦，却如渊渟岳峙，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仿佛在观察一只值得稍加注意的蝼蚁，来自更高处的某个包厢。
“果然被盯上了……”林凡心中冷笑，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财去心安”的松懈，以及一丝对后续拍品不再感兴趣的索然。他低着头，快步走回丙字区那个角落位置，重新将自己隐入阴影之中，仿佛只想安全地待到拍卖会结束。
他不能立刻离开。此时离场，无异于告诉所有人他身上怀有重宝，且心生畏惧，必将成为某些人半路劫杀的首选目标。唯有混在最后散场的人流中，方有一线隐匿脱身的可能。
他刚坐定不久，拍卖台上，丹阳子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渲染气氛的激昂：“诸位道友，接下来，将是本次拍卖会最后三件压轴拍品之一！此物，于丹师而言，乃是梦寐以求的圣品；于欲夯实道基、寻求五行圆满之道友，更是无上机缘！”
一名修为更高的执事，神情肃穆地捧着一个通体由万年寒玉雕琢而成的玉匣走上台。玉匣出现的瞬间，整个拍卖场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一股奇异的、混杂着五种属性却又浑然一体的清新灵气弥漫开来，让所有人心神一清！
就连一直闭目假寐的林凡，也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微缩。这股气息……他太熟悉了！与他怀中的伴生玉髓同源，却更加活泼、更具生命力，正是《太初衍丹录》与《混元筑基本》中反复强调的——五行本源之气！
丹阳子长老缓缓打开寒玉匣盖。没有夺目的光华，只有一团柔和而内敛的五彩霞光自匣中透出。霞光中心，一株形态奇特的灵蕈静静躺着。它通体呈半透明的琉璃质感，菌伞之上，天然生有金、绿、蓝、红、黄五道清晰的纹路，如同镌刻着大道符文，缓缓流转，吞吐着令人迷醉的五行精华。
五行灵蕈！
全场瞬间死寂，随即爆发出比之前定魂安神玉出现时更加狂热的骚动！无数道粗重的呼吸声响起，炽热的目光几乎要将那寒玉匣融化！
“五行灵蕈，百年难遇，蕴藏精纯五行本源！起拍价——三千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两百！”丹阳子长老的声音如同洪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四千！”
“五千！”
“六千！”
价格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飙升！大厅内几乎所有的炼气期修士都成了看客，竞价的主力完全集中在二楼包厢。之前争夺定魂安神玉的丙字七号、戊字一号包厢再次出手，甲字三号包厢也加入了战团，此外，还有数个之前从未出声的包厢，也传出了志在必得的报价声。
林凡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这五行灵蕈，正是他完美筑基所缺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味主药！只要得到它，冰风谷之行的最大障碍便将扫清！
然而，他看着那如同天文数字般疯狂跳动的价格，听着包厢里那些势在必得、毫不掩饰财力与背景的声音，沸腾的热血迅速冷却下来。
七千、八千、九千……价格突破一万灵石大关，竟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而带着不容置疑傲气的声音，从林凡所在位置斜上方的“乙字二号”包厢传出，直接将价格推到了一个令人窒息的高度：
“一万五千灵石！”
这个报价，如同冰水浇头，让激烈的竞价场面为之一静！一次性加价五千灵石！这是何等恐怖的财力与气势！
林凡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穿透人群，死死盯住那个乙字二号包厢。包厢的琉璃窗后，隐约可见一个身着华贵蓝袍、面容被淡淡灵光遮掩的年轻身影，正姿态随意地倚靠在软榻上，身旁似乎还站着两名气息深沉的护卫。那年轻修士虽未显露真容，但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优越感与势在必得，却仿佛与生俱来。
“是他！”林凡心中凛然。此人之前从未出手，显然目标明确，就是这五行灵蕈！而且从其加价的方式和姿态来看，其背景恐怕远超在场大多数人，绝非目前的自己所能抗衡。
“一万五千五百！”丙字七号包厢的老者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不甘。
“一万五千八百！”戊字一号包厢的女声也透出竭力的挣扎。
那乙字二号的年轻修士却只是轻笑一声，仿佛在打发聒噪的蚊蝇，懒洋洋地再次开口：
“一万八千灵石。”
全场鸦雀无声。
这个价格，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彻底碾碎了所有竞争者的希望。丹阳子长老询问三声，木槌落下，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格外清晰。
五行灵蕈，归属乙字二号包厢！
林凡缓缓闭上眼睛，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但很快又松了开来。他深吸一口气，将翻腾的气血与无尽的遗憾强行压下。
硬拼财力，他毫无胜算。这五行灵蕈，看来是无法通过正常途径获得了。
但，就此放弃吗？
不。
林凡重新睁开眼时，眸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猎物锁定目标般的幽光。他轻轻摩挲着指尖，感受着怀中那新得的定魂安神玉传来的温润气息。
拍卖会上的失手，不代表最终的结局。既然明抢不过，那便……再做一回黄雀好了。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乙字二号包厢，将那年轻修士的身形轮廓、护卫气息，以及包厢的位置，牢牢刻印在神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