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流云仙城,林凡一路向西南而行。
他并未全力飞遁,而是保持着筑基修士应有的速度,时而驾驭一件普通的飞行法器,时而落地步行,混迹于商队与散修之中,如同一个真正的游历者。凭借巡天镜的隐匿之能与混元道基的包容特性,他完美地融入了环境,不露丝毫破绽。
越往西南,地势越是崎岖,灵气也变得稀薄而驳杂。空气中的水汽愈发浓重,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仿佛笼罩着一层永远化不开的阴霾。根据地图与路人所述,再往前数千里,便是南域有名的险地——迷雾沼泽。
这一日,林凡行至一处名为“瘴气岭”的山脉外围。此地已是人烟罕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带着甜腥味的五彩瘴气,寻常凡人乃至低阶修士吸入过多,便会血肉消融,化为脓水。
他正欲绕过这片区域,巡天镜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悸动。并非碎片感应,而是警示——前方有强烈的灵力波动与杀伐之气。
林凡目光微凝,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潜行上前,藏身于一块巨大的、被瘴气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岩石之后。
只见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谷地中,正爆发着一场激烈的战斗。
交战双方,一方是三名身着统一青色劲装、袖口绣着云纹的修士,两男一女,修为皆在假丹境界,功法灵动飘逸,配合默契,显然是出自同一宗门。另一方,则是五名衣着混杂、面目狰狞的散修,修为最高者是假丹中期,其余皆是筑基后期,出手狠辣刁钻,带着浓烈的煞气。
那三名青衣修士似乎护着中间一名气息萎靡、脸色发青的老者,老者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尺许长的玉盒。而那五名散修,目标明确,正是那老者手中的玉盒。
“青云宗的弟子,识相的就交出‘清心玉莲’,否则此地就是你们的葬身之所!”为首的散修,那名假丹中期的刀疤脸,狞笑着挥出一道腥臭的黑芒,逼得一名青衣男修连连后退。
“休想!此物乃是我宗长老疗伤救命所需,岂能交给你们这些邪修!”那名青衣女修柳眉倒竖,手中长剑绽放清辉,化作道道剑网护住周身,语气坚决。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杀了他们,宝物自然是我们的!”刀疤脸眼中凶光毕露,攻势更急。其余四名散修也纷纷催动邪功,一时间,毒雾、鬼影、污血法器齐出,将三名青衣修士逼得险象环生。
林凡冷眼旁观,并无插手之意。修真界弱肉强食,杀人夺宝乃是常态,他并非滥好人。那“清心玉莲”虽是解毒圣药,对他而言却也并非必需。
然而,就在他准备悄然退走,绕路而行时,目光扫过那被护在中央、气息奄奄的老者,以及老者怀中那散发出柔和清光的玉盒,心中忽然一动。
巡天镜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非比寻常的波动,并非针对那玉莲,而是……源自那玉盒本身!那玉盒的材质,似乎隐含着一丝极其稀薄的、与巡天镜同源的空间波动!
“这玉盒……有古怪!”林凡瞬间改变了主意。
眼看那三名青衣修士已是强弩之末,护体灵光摇摇欲坠,那女修更是被一道污血箭擦中手臂,伤口立刻发黑溃烂,发出痛苦的低哼。
刀疤脸见状,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祭出一柄缭绕着黑气的骨刀,就要给予致命一击。
就在此时——
“嗤!”
一道灰蒙蒙、毫不起眼的剑气,如同鬼魅般自侧面袭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目标直指刀疤脸的后心!
刀疤脸汗毛倒竖,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硬生生止住攻势,回身将骨刀挡在身前。
“铛!”
一声脆响,那灰蒙蒙的剑气撞在骨刀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刀疤脸只觉一股诡异的力量顺着骨刀传来,不仅蕴含着锋锐无比的剑意,更带着一种湮灭、分解的特性,他引以为傲的护体煞气竟如同冰雪消融般被轻易破开,整个人被震得气血翻腾,踉跄后退数步!
“什么人?!”刀疤脸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其余四名散修也吓了一跳,纷纷停手,警惕地望向剑气来源之处。
只见一个面色蜡黄、身形消瘦的青袍书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战场边缘,手中握着一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铁剑,神色淡漠地看着他们。其气息,不过是筑基中期。
“筑基中期?”刀疤脸一愣,随即暴怒,“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管老子的闲事?给我杀了他!”
他感觉自己刚才可能是大意了,被某种秘术偷袭,绝不相信一个筑基中期能有多厉害。
两名筑基后期的散修闻言,立刻狞笑着扑向林凡,一人挥动毒爪,一人祭出招魂幡。
林凡看也不看,手中铁剑随意一挥。
“混尘——湮风。”
依旧是那招基础剑式,但融入了一丝混元金丹的本源之力后,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语。一道无形的剑气波纹荡漾开来,如同清风吹过。
那两名扑来的散修,身形猛然僵住,脸上的狞笑凝固。下一刻,他们的身体如同风化的沙雕,从手脚开始,寸寸瓦解,化为最细微的尘埃,连同他们祭出的法器和护体灵光,一同湮灭在空气之中,连惨叫都未能发出。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三名散修,包括那刀疤脸,全都瞪大了眼睛,如同见了鬼一般,浑身冰凉!这是什么诡异的手段?!筑基中期?骗鬼呢!
那三名绝处逢生的青云宗弟子,也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凡,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林凡目光平静地看向刀疤脸:“滚,或者死。”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寒冰刺入骨髓。
刀疤脸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下一刻就会步了那两个手下的后尘。
“前……前辈恕罪!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这就滚!这就滚!”刀疤脸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什么清心玉莲,带着剩下两个噤若寒蝉的手下,连滚带爬地向着瘴气岭深处逃去,转眼消失不见。
林凡并未追击,杀这几个小角色毫无意义。他转身,看向那三名惊魂未定的青云宗弟子。
那名受伤的女修强忍着痛苦,在同伴的搀扶下,与另外两人一同向林凡躬身行礼,语气充满了感激与敬畏:“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青云宗洛璃,感激不尽!”
林凡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那名怀抱玉盒的老者身上:“他中了何毒?”
那名叫洛璃的女修连忙道:“回前辈,陈长老是为了采集‘清心玉莲’,不慎被守护玉莲的‘七彩瘴云蛛’所伤,身中奇毒,唯有这玉莲方能解毒。”
林凡走上前,神识扫过那老者,果然发现其体内盘踞着一股极其顽固、不断侵蚀生机的七彩斑斓的毒素。他伸出手指,隔空一点,一缕微不可察的混沌气流渡入老者体内。
那混沌气流所过之处,肆虐的七彩毒素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融退散!不过几个呼吸间,老者脸上的青黑之气便褪去大半,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这……”三名青云宗弟子再次被震撼,看向林凡的目光如同仰望神明。他们宗门擅长炼丹疗伤,却也从未见过如此轻易便能化解七彩瘴云蛛奇毒的手段!
林凡并未解释,他的注意力,再次落在了那玉盒之上。近距离感知,那丝同源的空间波动更加清晰了。
“这玉盒,你们从何处得来?”他开口问道。
洛璃不敢隐瞒,恭敬答道:“回前辈,此玉盒乃是我宗前辈早年从迷雾沼泽外围一处古修洞府中偶然所得,据说材质特殊,能保灵物万年不失,一直用来存放最珍贵的灵药。”
“迷雾沼泽……古修洞府……”林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与那里有关。
他沉吟片刻,道:“我对此盒颇感兴趣,可否转让于我?我可助你们长老彻底清除余毒,并护送你们离开瘴气岭。”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这玉盒虽是古物,但价值主要在于其保鲜特性,与一位疑似金丹高人的恩情与承诺相比,孰轻孰重,他们自然分得清。
“前辈对我等有救命之恩,区区一个玉盒,若能入前辈法眼,是我等的荣幸!”洛璃连忙将玉盒奉上。
林凡接过玉盒,触手温润,那丝空间波动更加明显。他不动声色地将其收起,随即再次出手,以混元灵力彻底清除了那陈长老体内的余毒。
陈长老悠悠转醒,得知事情经过后,亦是感激涕零。
随后,林凡信守承诺,护送着青云宗四人安然离开了瘴气岭范围。
分别之时,洛璃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前辈可是要前往迷雾沼泽?那里近来颇不平静,据说有异宝出世,引得多方势力窥探,前辈务必小心。”
林凡心中一动,点了点头:“多谢告知。”
望着青云宗四人远去的遁光,林凡取出那只玉盒,指尖一缕混元真火浮现,缓缓灼烧着玉盒表面。
随着真火的灼烧,玉盒表面一层看似普通的玉石渐渐融化剥落,露出了内里——那竟是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木、闪烁着微弱星光的奇异碎片!碎片之上,刻画着与巡天镜镜缘处类似的古老云纹!
“果然……是巡天镜的碎片!虽小,却蕴含着一丝核心的空间道则!”林凡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没想到尚未进入迷雾沼泽,便在外围得到了如此收获!这碎片虽小,但其蕴含的空间道则极为精纯,对修复巡天镜大有裨益!
他毫不犹豫,立刻催动巡天镜。主镜发出一阵欢快的轻鸣,镜光笼罩这块小碎片,如同水乳交融般,迅速将其吸纳、融合。
镜身之上,一道细微的缺口被完美弥补,镜光似乎更加凝练了一分,对空间的感知也敏锐了不少。
“看来,这迷雾沼泽,是非去不可了。”林凡收起巡天镜,目光望向西南方那愈发浓郁的雾气,眼神变得深邃。
不仅有苏月可能留下的线索,有血煞宗、天机阁的踪迹,如今更确定了有巡天镜碎片的存在!
前方迷雾锁仙,危机四伏,但机缘,同样诱人。
他身形一晃,再次化作遁光,毫不犹豫地扎入了那茫茫雾气之中。
迷雾沼泽,我林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