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罗的海,爱沙尼亚,塔林郊外科技园区。
深夜,一栋外表普通的四层办公楼里,大部分窗户漆黑,只有三楼东侧一个房间还亮着灯。这里是“蜂后”众多外围“观察站”之一,名义上是一家从事“环境微生物监测”的小公司。
房间内,两名技术人员正盯着屏幕,上面显示着与那个“东欧独立研究小组”加密通讯界面的对话记录。对话内容充斥着专业术语和数据交换请求,对方表现得像是一群渴望经费又担心成果被窃取的边缘研究员,既贪婪又警惕。
“他们同意提供第二批‘原始波形数据’,但要求先看到‘合作诚意’——一笔不记名的比特币预付金,以及我们这边关于‘特定基因编辑酶定向递送’的‘非核心技术摘要’。”一名技术人员汇报道。
“给他们。”通讯器里传来“蜂后”经过处理的声音,冰冷而直接,“预付金按他们要求的80%支付。技术摘要从第三级资料库里挑选一份边缘的、半真半假的给他们。目标:获取他们手中那个‘独特样本’的完整基因组测序数据和至少连续72小时的实时生理监控日志。如果可能,尝试定位他们的物理位置,但不要主动探测,以免惊动。”
“明白。”
交易在加密网络中悄然进行。比特币转入指定钱包。一份看似高深、实则关键部分已被篡改或缺失的技术文件被发送过去。对方似乎很满意,很快传来了一个经过加密压缩的数据包,声称包含“样本”三天的详细神经电生理记录。
龙兴盟技术中心,“蜘蛛”和他的团队正严阵以待。他们伪装成“独立研究小组”,与对方周旋。收到数据包后,他们立刻在高度隔离的虚拟环境中将其打开,并启动多层反追踪和逆向分析程序。
“数据包外层有定位木马,”“蜘蛛”快速分析,“很隐蔽,但被我们预设的防护墙拦住了。数据本身……有一部分是真实的,是从阿南先生过去某段时间的监控记录中剪切拼凑的,但混入了大量干扰噪声和伪造的异常峰值。他们在试探,也在试图反向定位我们。”
“将计就计,”陈默在楠迪的指令传来,“修改那个定位木马,让它指向我们在乌克兰预设的一个虚假服务器地址。同时,在我们的下一批‘反馈数据’里,植入我们自己的追踪后门,要极其隐蔽,利用他们可能使用的特定数据分析软件的未公开漏洞。”
这是一场隔着重重网络迷雾的电子暗战,每一步都充满欺骗与反欺骗。
---
曼谷,地下。
“鼹鼠”带领的四人工人装扮小队,再次回到了那个发现异常的废弃排水主干道岔口。这一次,他们携带了更专业的设备:微型钻孔摄像头、声波探测仪、以及可遥控的履带式侦查机器人。
铁栅栏被小心地切割开一个仅容机器人通过的小口。机器人“甲虫”亮起微弱的冷光灯,沿着狭窄、向下倾斜的管道缓缓爬入。传回的画面显示,管道内部积着浅浅的污水,墙壁潮湿,布满苔藓。前行了大约二十米,管道尽头被一扇锈蚀的金属门挡住。
“甲虫”伸出机械臂,试图探查门锁结构。就在机械臂触碰到门板的瞬间,门板上一个不起眼的传感器突然亮起红光!
“警报!触发被动红外感应!”“鼹鼠”低呼。
“撤退!快!”耳机里传来老周焦急的声音。
但已经晚了。金属门上方突然打开几个小孔,喷出大量无色无味的雾气!同时,通道深处传来沉闷的机械运转声。
“是麻醉气体或神经毒剂!关闭‘甲虫’,全速撤回!”“鼹鼠”当机立断,小队成员立刻戴上简易防毒面具,一边向后急退,一边用携带的烟雾弹制造屏障。
“甲虫”在失去信号前最后一帧画面显示,那扇金属门正在缓缓向内打开,后面似乎是一条更宽敞、有照明的通道,但人影幢幢。
他们刚刚退出岔道口,身后就传来了追击的脚步声和泰语的呼喝声。对方反应极快!
“按撤离方案b!分散走!”“鼹鼠”下令,四人立刻分成两组,向迷宫般的排水管网不同方向狂奔。身后枪声响起,子弹打在混凝土墙壁上,溅起碎石。
地下渗透行动暴露,并引发了交火。
---
楠迪,诊所。
陈默几乎同时收到了波罗的海接触升级和曼谷地下行动暴露的消息。压力如同实质的重锤砸在他的胸口。他感到一阵剧烈的胸闷和眩晕,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少主!”吴医生立刻扶住他,监测仪显示他的心率骤升,血压异常。
“没事……”陈默咬牙,推开吴医生递过来的氧气面罩,“我……需要知道曼谷的情况……人员……安全……”
夜鸢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和背景的零星枪声:“‘鼹鼠’小组正在撤离,遭遇追击,对方人数不明,我们正在外围接应!地下据点确认有武装人员守卫,且具有自动防御系统,重要性很高!”
“优先确保人员撤离……不要恋战……”陈默艰难地说道,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疼痛。
“明白!”
就在这时,另一条紧急通讯强行切入——来自日内瓦疗养院的陈伯,声音充满了惊恐:“陈先生!阿南……阿南他刚才突然全身剧烈抽搐,意识丧失!生命体征极不稳定!我们正在抢救!但……但他的身体指标出现从未有过的剧烈波动,不像癫痫,更像是……某种程序被强制激活了!”
阿南出事了!在这个节骨眼上!
陈默的心脏几乎停跳。是巧合?还是“蜂后”通过某种他们未知的方式,远程激活了阿南体内的“后门”?或者是他们散播伪造数据的行为,意外触发或干扰了阿南体内本就脆弱的平衡?
“不惜一切代价……救他……”陈默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启用所有……备用医疗方案……联系郑叔……请求‘第三只眼’……可能的医疗支援……”
多条战线,同时告急。网络接触陷入互相下套的僵局,地下探查引发武装冲突,关键的诱饵阿南生命垂危。而陈默自己的身体,也在这重重压力下,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吴医生看着监测仪上危险的数值,又看了看陈默死死盯着屏幕、不肯移开的目光,一咬牙,给他注射了一针强效的镇静剂和心脏药物。
“你必须休息!哪怕十分钟!”吴医生几乎是吼道。
药物迅速起效,陈默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疲惫和困意袭来,视线开始模糊。在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看到的是屏幕上,代表曼谷地下交火点的红色标记正在移动,代表阿南生命体征的曲线剧烈震荡,以及……代表波罗的海那个Ip地址的绿色光点,正在向他们预设的乌克兰假服务器发送新的数据请求。
陷阱已经布下,猎物正在徘徊,而猎人自己,却已遍体鳞伤,摇摇欲坠。
深海平台,“蜂后”看着同时传回的几条信息:曼谷地下警报触发并发生交火;波罗的海“观察站”报告对方已接收“礼物”并开始反馈数据;以及……通过特殊渠道截获的、关于日内瓦某疗养院发出紧急医疗求救信号的片段信息。
她端起一杯猩红的液体,轻轻摇晃。
“乱了,都乱了。”她微笑着,“这才有趣。当所有的线都缠在一起,谁还能分清,哪一根是钓鱼线,哪一根是绞索呢?”
她按下另一个按钮:“启动‘荆棘’协议的‘缠绕’阶段。让我们的‘园丁’们,开始‘修剪’那些过于靠近‘花园’边缘的……好奇的枝叶吧。”
曼谷地下、波罗的海网络、日内瓦病房……无形的荆棘开始疯狂生长、缠绕,将每一个试图窥探秘密的身影,拖入更深的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