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余烬新生，暗香浮动
归墟之眼带来的恐怖威压如同退潮般消散，但留下的并非宁静，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死寂与沉重。夕阳的余晖穿过破损的结界和弥漫的尘烟，为神社的残垣断壁镀上了一层凄艳的橘红。
库拉紧紧抱着昏迷的李泰，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冰蓝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沾染了尘土与李泰溅落的血迹。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精致脸庞，此刻写满了从未有过的慌乱与无助，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不断从她冰蓝色的眼眸中滑落，滴在李泰苍白而染血的脸颊上，融化开点点湿痕。
“泰……泰……” 她一遍遍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笨拙地用手去擦他脸上的血，却发现越擦越花。她能感觉到李泰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体内那新生的“源初之息”也因为过度透支而变得沉寂，只有那核心的“心刃”意志，如同一点不灭的星火，顽强地守护着他最后的生机。
“让我看看。” 草薙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上前，蹲下身，再次将一丝温和的赤炎之气探入李泰体内。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与K’的短暂交锋和抵抗归墟凝视消耗巨大，旧伤也隐隐作痛。片刻后，他收回手，眉头紧锁，“情况很糟，经脉多处撕裂，灵魂本源受创，那股新生的力量也近乎枯竭……但奇怪的是，他体内似乎有一种极其坚韧的生机在强行吊住他的命，应该是他那特殊体质和那股新生力量残留的效果。”
“那……那他会不会……” 库拉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草薙京，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死不了。” 草薙京言简意赅，但语气肯定，“这小子命硬得很。不过需要立刻进行深度治疗和静养，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他的话让库拉稍微安心了一些，但抱着李泰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不知火舞也走了过来，看着库拉紧紧抱着李泰、泪流满面的模样，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依赖与痛楚，心中五味杂陈。她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库拉的肩膀，语气是罕见的温柔：“库拉，别怕，他会没事的。你先放开他，让千鹤小姐看看，她或许有办法。”
库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怀中气息微弱的李泰，又看了看神色凝重的神乐千鹤，这才依依不舍地、极其轻柔地将李泰平放在地上，自己却依旧跪坐在他身边，手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不肯离开半步。
神乐千鹤走上前，她脸色苍白，气息虚浮，八咫镜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显然维持结界和抵抗归墟消耗了她极大的力量。她仔细检查了李泰的状况，又看了看库拉那透支严重、却依旧强撑着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伤势非寻常药物或医术能快速治愈。” 神乐千鹤的声音带着疲惫，“需要以蕴含生机的纯净能量缓缓温养，辅以安魂定神的秘法。神社后山有一处灵泉，连接着地脉生机，或许能对他有所帮助。但能否醒来，何时醒来，还要看他自身的意志和恢复能力。”
她顿了顿，看向库拉：“库拉小姐，你自身损耗也极大，尤其是最后强行逆转‘钥匙’本源施展封印，伤及了根本。你也需要静养。”
库拉用力摇了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李泰的脸：“我……守着他。”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那是一种经历了生死与共、超越了言语的羁绊。
不知火舞看着这一幕，心中轻轻一叹。她伸手，想帮库拉理一理凌乱的发丝，却被库拉下意识地微微侧头避开。不知火舞的手僵在半空，随即无奈地收回，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失落，有理解，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她知道，在李泰最危险的时刻，是库拉不顾自身与他共同面对，那种在绝境中迸发的情感，是她暂时无法替代的。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 草薙京打破了略显沉闷的气氛，他环顾四周一片狼藉的神社，以及远处可能还在窥探的目光，“虽然那些杂鱼被吓跑了，K’也走了，但难保没有其他势力卷土重来。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红丸点了点头，揉了揉还有些发麻的手臂：“没错，这地方跟筛子一样，没法待了。千鹤，你说的那个灵泉安全吗？”
神乐千鹤颔首：“灵泉所在是神社禁地，有历代先辈布下的更强结界，相对安全。只是……” 她看了一眼昏迷的李泰和虚弱的库拉，以及状态都不算好的其他人，“需要有人护送，而且路途不近。”
“我去！” 库拉立刻说道。
“我也去！” 不知火舞同时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库拉的眼神依旧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而不知火舞的眼神则复杂得多。
草薙京揉了揉眉心：“都去！红丸，拳崇，你们也一起。我留下来，和神社的神官们一起处理残局，布置疑阵，尽量拖延时间。” 他看向神乐千鹤，“千鹤，你带他们去灵泉，你也需要休养。”
神乐千鹤没有反对，她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安排。
事不宜迟，众人立刻行动。椎拳崇主动背起了昏迷的李泰，库拉则紧紧跟在旁边，寸步不离，目光始终锁定在李泰身上。不知火舞和红丸一左一右护卫在侧，神乐千鹤在前引路，一行人迅速离开了这片饱经蹂躏的主殿区域，向着神社后山更深处的禁地行去。
通往灵泉的路隐藏在茂密的古木与嶙峋的山石之后，蜿蜒曲折，寂静无人。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厚重的树冠遮挡，林间光线昏暗，只有不知名昆虫的鸣叫和众人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库拉的全部心神都系在李泰身上，她甚至能听到椎拳崇背上传来李泰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每一次呼吸的停顿，都让她的心随之揪紧。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李泰，却又怕惊扰到他，手指在空中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轻轻捏住了他垂落的一角衣襟。
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在了并肩而行的不知火舞眼中。她看着库拉那全然依赖、仿佛将李泰视为整个世界的身影，看着她冰蓝色眼眸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与深情，心中那点酸涩渐渐化为了理解和一丝心疼。这个女孩，或许比自己想象的，更在乎李泰。
“库拉，” 不知火舞轻声开口，打破了林间的沉默，“你……还好吗？”
库拉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刚才……谢谢你。” 不知火舞继续说道，语气真诚，“如果不是你最后……我们都可能……”
库拉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不是为了你们。”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执拗，“我只是……不想他死。”
如此直白而纯粹的理由，让不知火舞一时语塞，心中却更加触动。是啊，有时候守护一个人，理由可以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强大。
红丸在一旁听着两个女人的对话，挑了挑眉，难得没有插科打诨，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经过一段不短的路程，穿过一层若有若无、仿佛水波般的结界光幕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被环形山壁包围的小山谷，谷内温暖如春，与外界萧瑟的秋意截然不同。山谷中央，有一泓不过丈许方圆的泉水，泉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氤氲的白色雾气，雾气中蕴含着浓郁的、令人精神一振的生机能量。泉眼周围生长着一些奇花异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里便是神乐神社的禁地灵泉。
“将他放入泉水中吧，但注意头部要露出水面。” 神乐千鹤指引道。
椎拳崇小心翼翼地将李泰放入温暖的灵泉中。泉水似乎有灵性般，主动包裹住李泰的身体，那氤氲的生机雾气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皮肤，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几乎在李泰入水的瞬间，他紧蹙的眉头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丝，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仿佛顺畅了一些。
库拉一直紧绷的神经，在看到这一幕后，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她不顾神乐千鹤之前的劝阻，直接坐在了泉眼边的青石上，就那样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水中的李泰，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深深烙印在灵魂里。
不知火舞也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默默调息，恢复自身消耗。红丸则负责在谷口警戒，椎拳崇帮忙照顾。
夜色渐渐笼罩了山谷，灵泉散发出的微光和雾气，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映照着库拉专注而柔和的侧脸，也映照着泉水中李泰沉睡的面容。
空气中弥漫着灵泉的清香、草木的气息，还有一种名为“守护”的、无声却坚定的温情，在这劫后的夜晚，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