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星炆出生起，马库斯就关注过她。原因很简单，因为她是能源之父顾砚舟的女儿。实际上，不止顾砚舟，全世界顶级专家学者的子女基因报告，马库斯手中都有一份。从沃克基因成立之初，马库斯每年都要花费大量的人力与金钱，满世界的搜罗优秀的基因，再加上基因研究这个无底洞。就算全世界财富排行前三的他，再加上“深渊”组织源源不断的从晋国政府以及各种财阀那里接脏活获得的巨额财富，也只能说是勉强符合马库斯对于“新人类计划”推进的进度。
不过就算如此，马库斯还是觉得研究进度太慢，所以才不惜花费大力气，利用自己的政治盟友，推动“尼比鲁方舟”地下城的布局与建设。之前“深渊”情报组提交过顾星炆的基因报告，当时正值尼比鲁方舟地下城动工，他既要盯着矿脉开采进度，又要协调晋国政客推进 “新人类计划” 立法，实在分身乏术，再加上顾星炆那时才两、三岁，意识屏障尚未发育完全，不足以承载“赤霄”的人格碎片，便暂时将这份报告压在了箱底。现在看来，这颗被他遗忘的 “种子”，已在启明城的暖光里长成了符合他预期的模样。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来，袖口绣着“深渊”的衔尾蛇纹章。他躬身递上一份加密文件，声音压得很低：“先生，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安排了人去获取顾星炆的基因样本，但刚才被九鼎会的安保拦住了，还有一个穿黑色西装的年轻人，似乎是楚国九部的人，一直在盯着我们。”
马库斯接过文件，目光扫过上面的监控截图。他一眼就看到“秦昭”正挡在顾星炆身前，而躲在“秦昭”身后的顾星炆眉头紧锁，手里攥着那个迷你聚变塔模型。马库斯的眼神在“秦昭”的领口只停留了一秒，就分辨出那黑黑的小东西是楚国的通讯器样式，嘴角的笑意便冷了几分：“楚国的人？不知道是四部的行动组还是九部的情报网？有点意思。不过不用管他，这种生面孔，一看就是个还没摸清‘深渊’底细的小鬼，掀不起什么风浪。”说完这句，马库斯便不再理会。随手划走监控截图，他手指在文件上一点，调出顾星炆现在的实时定位，信号正随着顾砚舟一家向主会场移动。
“让下面的人撤回来，别再打草惊蛇。”马库斯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顾星炆的基因样本，我会亲自处理。现在，你去通知方舟的Nh-2000项目组，把G-07的初步数据录入数据库，优先调配资源。”
男人领命离开后，马库斯重新看向窗外。主会场的演讲台上，顾砚舟正展示着楚国聚变塔的全息模型，暖金色的能量流在模型周围流转，台下响起阵阵掌声。马库斯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清楚，顾砚舟的聚变技术是尼比鲁方舟地下城目前最需要的“燃料”。然而，正因为了解，他才知道，就算是以他的能力也很难正面掳走顾砚舟。而且这种动作失败了还无所谓，但是若真的成功了，恐怕才是灭顶之灾。这这一点，他已经在他父亲身上亲身体会过了。
别人都以为作为一个富可敌国的他，却还要暗中控制一个“深渊”这样的暗杀组织，是个彻头彻尾疯狂的人。实际上，他比谁都清醒，比谁都知道什么样的事情可以做，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做。以他目前的小身板，在台下做点小动作可以，但是还是无法登上国家层面的舞台来角力。
顾砚舟动不了，但顾星炆不一样。只要他做得干净利落，没人敢找他麻烦。更何况，顾星炆跟顾砚舟的意义还不一样。顾砚舟的技术可以帮他一劳永逸的直接解决“新人类计划”所需要的能源问题，他也不用费那么大力气建造一个如此规模的地下城市。而顾星炆则是验证他“新人类计划”的思路，继林墨之后，再踏出迈向“新人类计划”成功关键的一步。若“赤霄”真的成功了，将彻底改变“新人类”的“自由意识”与“服从性”上的矛盾。
想到这里，马库斯不由得想起了林墨。于是他的指尖在虚拟设备上一顿，随即点开了“永劫虚境”的加密服务器。屏幕瞬间切换，浮现出铁城地下交易市场的实时画面：林墨穿着黑色战术服，正隐在废弃的虹晶管道后，瞄准镜对准了交易市场中央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这次林墨的行动目标，是最近泄露沃克基因“意识电池”实验数据的晋国议员。
画面里，林墨的瞳孔闪过一道猩红的光，那是“破军”人格激活的标志。他的动作精准得像台机器，指尖扣动扳机的瞬间，子弹避开了议员的要害，却精准击穿了对方手腕上的通讯器。
看到这里，马库斯的眉头皱得老高。这并不是他给林墨下达的正确指令，马库斯当时要求的是“灭口，不留痕迹”。这已经不是林墨第一次这样做了。马库斯心头恼怒倒不是因为浪费多余的人力去给他擦屁股，而是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极度危险的信号，代表这林墨这个“新人类”的服从性已经在他的“自主性”之下了。
马库斯皱着眉头调出林墨的神经同步率数据。屏幕上的曲线本该是平稳的绿色，此刻却在“破军”人格切换时，出现了0.3秒的异常波动。他又翻出林墨近三个月的任务报告，发现类似的“偏差”越来越多。尤其是上个月刺杀魏国能源部长时，林墨故意留下了指向了“深渊”的线索。还有上周回收噬嗑矿脉样本时，他私藏了一小块带有克隆劳工神经链痕迹的晶屑等等。这些小动作根本就不可能瞒过马库斯的耳目。
“翅膀硬了。”马库斯的声音冷得像冰，指尖在屏幕上划过林墨的脸。那张脸是他亲手设计的，融合了孟德的坚毅与沃克的冷硬，本该是“新人类”最完美的模板。可他忘了，林墨体内融合的七种人格，每一种都带着孟德残留的“自我意识”。尤其是“太阴”人格，总能在执行任务时找到漏洞，悄悄留下反抗的痕迹。
马库斯想起三个月前，林墨在永劫虚境的意识同步中，突然问了一句：“博士，新人类的‘自由’，就是永远做别人的刀吗？”当时他以为只是人格融合的正常紊乱，现在想来，那根本是林墨在试探他的底线。
“看来，林墨的失控只是时间问题。”马库斯关掉林墨的任务画面，重新调出顾星炆的基因报告，眼神里的决心更重了。林墨的存在证明“新人类计划”可行，但也暴露了其中致命的缺陷。人格碎片的融合会唤醒原始的自我意识，而自我意识的出现与服从性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从而最终导致失控。所以，“赤霄”的打造，马库斯要先在人选选定后，就从根本上灌输服从的意识。而且要选择一个意识屏障纯净，能源感知力更强，比如说像顾星炆这样的，在自我意识还没有完善之际就开始融合，然后只要在“赤霄”的人格中植入更深层次的服从指令，就能打造出比林墨更完美、更可控的 “新人类”。
想到这里，马库斯的内心顿时又火热起来。这时，耳麦里传来“深渊”技术组的声音也适时地传来：“先生，林墨的任务完成了，但目标只是重伤，没有死亡。需要启动‘意识修正程序’吗？”
马库斯沉默了几秒，最终摇了摇头：“不用。留着他还有用，正好让他当‘赤霄’的参照物。等G-07的实验成功，再处理林墨也不迟。把那个议员处理干净就行了。”
他关掉通讯，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顾砚舟还在台上演讲，而顾星炆正在林薇的陪伴下认真的听着父亲的演讲。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却没带来丝毫暖意。马库斯的手指在虚拟终端上轻点，将顾星炆的资料与“赤霄计划”的核心模块绑定，屏幕上弹出一行冰冷的提示：“G-07候选体绑定成功，预计2210年q3启动意识植入实验。”
“顾星炆，”马库斯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你会成为‘新人类’的救赎，也会成为我登上巅峰的阶梯。至于林墨……哼！他不过是块铺路石罢了。”
窗外，元宇宙的全息广告在夜空中闪烁，上面写着“自由接入，安全可控”。马库斯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元宇宙虽然是九鼎会开发出来跟他的“永劫虚境”打擂台的，他不但不反对，而且非常乐见其成。让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虚拟世界的好就行了，他的“永劫虚境”正好缺乏宣传，有“元宇宙”这个平替平台挺好。这样那些晋国的精英们，对他的“永劫虚境”就更没有抵制情绪了。九鼎会开发“元宇宙”的那帮人永远不会懂，这个世界是少数人控制的，这个世界的话语权永远掌握在那些少数人手中。而这些所谓的“自由”，最终都将成为他操控人类意识的工具。而尼比鲁方舟，终将载着他的“新人类”，驶向他开创的新世界，一个没有人类，只有“新人类”的未来。
想到这里，马库斯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的倒影。倒影里，他的脸逐渐扭曲，与尼比鲁方舟监控屏上那些被意识控制的克隆劳工的脸重叠。马库斯轻声自语：“进化从来都是残酷的。普通人只是进化路上的耗材，只有新人类，才配拥有未来。”
这时，耳麦里又传来“深渊”技术组的声音：“先生，永劫虚境的神经芯片有了新进展，能在不植入的情况下，通过接触获取目标的脑波数据。我们在顾星炆的元宇宙手环里放了一个微型芯片，只要她激活手环，就能收集她的意识波动。”
马库斯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做得好。记住，不要惊动她，我要的是完整的意识数据，不是一个被吓坏的孩子。等她的数据分析完成，就把她的基因序列与方舟的‘赤霄’模板比对，我要知道她能承受多少‘意识碎片’。”
他关掉耳麦，走向休息室的出口。经过走廊时，他看到几个九鼎会的工作人员正在讨论元宇宙的新功能，脸上带着兴奋。马库斯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嘲讽的笑容。
此时，主会场的演讲结束后，顾砚舟被记者围住。马库斯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顾星炆躲在林薇身后，手里紧紧攥着元宇宙手环。他慢慢走过去，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里面装着一个内置意识标记器的智能小熊，这种智能小熊是尼比鲁方舟发放给精英阶层的专享版。
然而就在马库斯走到林薇跟前，准备将礼品盒递过去时，之前那个在监控画面见过的年轻人突然出现，挡在了他身前。马库斯没记住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楚国四部或是九部派出来的新面孔。
见自己被拦下来，马库斯的表情立刻布满阴霾。不过，他也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冷冷地道：“年轻人，你是不是有点太无礼了？我过来只是想给顾教授的女儿送一份礼物，你未免管得太宽了。”
“秦昭”没有退让，语气坚定：“顾教授要去参加九鼎会的闭门会议，不方便停留。如果您有合作意向，可以联系我国的官方渠道。”
马库斯自然看得出“秦昭”眼中的警惕。有了“秦昭”的说明后，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他反而不方便将礼物拿出来了。而且此时林薇与顾星炆看向他的眼光也有了警惕之色，马库斯突然觉得有些有趣。他没有再坚持，只是深深地再看了顾星炆一眼，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马库斯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秦昭”说：“你应该调查过我的身份吧？居然还敢这么跟我这么说话，挺佩服你的勇气的。今天你运气好，这几年我脾气没那么大了。要是换十年前，你现在已经呆在哪个垃圾桶里了。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你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