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崇祯开始详细阐释的构想,不再是简单的屯田安民,更像是一份充满诱惑力的蓝图:
“第一:这建设兵团,非纯粹军队,亦非普通民户。
它是半军事化管理的生产建设队伍!
成员,就是你们——安置的流民、为国立功的退伍伤兵、还有愿意扎根的民兵家属!你们不再是孤零零的浮萍,你们将被组织起来,形成拳头!”
“第二:你们的任务,平日垦荒屯田,兴修水利,筑路架桥!
朝廷提供种子、农具、口粮和技术指导!产出的粮食,除了自己吃,多余的上缴作为军粮储备!干得好,兵团就是你们的家,是你们建功立业的平台!
记住,‘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你们,才是大明最宝贵的财富!”
“第三:管理,仿照军制,设团、营、总旗、小旗!有官员管理,更有‘宣导员’负责教化,让你们明白为何而战,为谁而建!
这里,纪律严明,但赏罚分明!多劳多得,优异者不仅能受赏,未来还能获得功名,甚至入仕!懒惰懈怠者,也绝无容身之地!这里不养闲人,更不养蛀虫!”
“第四:保障!”
崇祯的声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入了建设兵团,你们及其直系亲属便可落户,子弟将来可入学读书!伤残老弱,兵团有所养!将来边境或要地需要移民实边,你们这些经过锻炼、有组织的骨干,就是现成的开拓者!这不仅是安身立命,更是开万世之基业!”
“简单说!”
崇祯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那句在他心中盘旋已久,足以颠覆旧秩序的话:
“就是让你们抱成团,有组织、有纪律地去创造新天地!朝廷带着你们干,不是施舍,而是给你们一个靠自己双手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比你们单门独户挣扎,比你们去给地主当牛做马,甚至比你们跟着流寇去抢,不强过百倍千倍?!”
他目光灼灼,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那片充满希望的田野和轰鸣的工厂,一字一句地说道:
“朕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你们活下去的希望,指引你们去能种出粮食的地方!但最终,是要让你们,成为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这番话,既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旷野,也如同甘霖泼洒在干裂的土地上!
那些原本眼神麻木、只在听到“粥”字时才有点反应的流民,胸膛剧烈起伏起来。
他们不怕吃苦,就怕吃了苦依然看不到尽头!
如今,皇帝不仅给了活路,更指了一条可以凭力气安稳生活、甚至能博取功名前程的康庄大道!
这不是施舍,这是“授人以渔”,这是给了他们一个“阶级跃迁”的可能!
“陛下!俺愿意加入建设兵团!”
一个被解救的陕北汉子,黝黑的脸上泪水纵横,他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嘶声喊道:
“俺有力气!俺能开荒!只要给俺条堂堂正正的活路,俺这条命就是陛下的!就是兵团的!”
“俺也愿意!陛下圣明!”
“还有俺!俺一家都愿意!”
“跟着陛下,有奔头!”
台下,响应之声如山呼海啸,尤其是流民群体,几乎人人踊跃,个个眼含热泪与希望。
连一些原本只想着打仗的民兵也开始心动,觉得这既能守护家园、照顾亲人,又能为朝廷开拓基业,是一条实实在在的光明大道!
---
于是,崇祯趁热打铁,当场宣布:
“第一期皇明建设兵团,今日成立!暂设三个团!”
“第一团!”
“以我陕北被解救的青壮为主力,开赴渭北!朕知道,那里是盐碱荒地,种不出几粒粮食。但朕更相信,人定胜天!你们要用这双手,把那片不毛之地,给朕变成塞上江南!让后人看看,什么叫‘与天斗,其乐无穷’!”
“第二团!”
“以本地民兵家属及自愿报国的勇士为主,给朕整修西安至潼关的官道,疏通漕渠!道路不通,财货不流;漕渠不畅,血脉不通。这是我们连通中原的生命线,必须打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要想富,先修路’!”
“第三团!”
“吸纳所有有手艺的工匠,设立匠作营!打造农具,是为了多收三五斗,让百姓吃饱饭!修缮军械,是为了让我们的将士,能用最精良的武器,保家卫国!工匠,乃实业之基,格物致知,方能强国!”
三个团,分工明确,目标清晰。
这不仅仅是三个番号,而是三条通往活路的康庄大道!
紧接着,便是人事任命。
当崇祯念到那个最早投诚、并在诉苦大会上声泪俱下控诉旧世界的原流寇小头目“王栓柱”的名字,任命他为第一团指挥使时,
台下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声浪。
“是栓柱哥!”
“陛下……陛下竟用我们这些人当官?”
王栓柱本人更是愣住了,直到旁边的同伴推了他一把,他才踉跄出列,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头磕下去,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嘶声道:
“陛下!草民……不,末将愿以此残生,为陛下,为大明,垦荒戍边,至死方休!”
不拘一格降人才!
崇祯此举,彻底打破了身份的壁垒,向所有人宣告:
在这个新的集体里,过往不论,只看今朝!功劳和忠诚,是唯一的晋升阶梯!
而皇明建设兵团的总指挥则由卢象升兼任。
卢阎王治军严苛,但也爱兵如子,赏罚分明,有他坐镇,无人不服。
最后,崇祯肃容,朗声宣布三大铁律:
“第一,服从纪律,令行禁止!进了建设兵团,你们就是准军队!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第二,吃苦耐劳,艰苦奋斗!我们一无所有,但我们有双手!没有路,我们开!没有田,我们垦!没有工具,我们造!天当被子地当床,嚼着咸菜干大事,这才是真豪杰!”
“第三,团结互助,不准内斗!从今天起,没有陕北人、关中人之分,没有曾经的流民和本地百姓之别!我们都是建设兵团的人,是同志,是兄弟!我们的口号是——‘不抛弃,不放弃’!”
崇祯手臂用力一挥,声音激昂到了顶点:
“咱们建设兵团的人,走到哪里,就要把哪里建设好!我们要让后人看看,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而是咱们这些曾经的流民、普通的百姓,用这双手,把这破碎的河山,重新收拾了起来!”
大会结束,整个御营区域彻底沸腾了!
建设兵团的报名点前,瞬间排起了见首不见尾的长队。
男人们挽着袖子,女人们抱着孩子,老人们互相搀扶,他们的脸上不再是麻木和绝望,而是一种叫做“希望”的光芒,一种急于用劳动创造新生活的“干劲”!
一种强大而无形的组织力量,如同水泥一般,开始将松散的沙土个体,凝聚成坚固的混凝土。
秩序在混乱的废墟上悄然建立。
张世泽看着这热火朝天,再次对那位站在高处的年轻皇帝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原本只知忠君事主,护驾杀敌,此刻却仿佛窥见了一层更深的境界。
张世泽喃喃自语:“陛下此举,安顿流民以稳后方,寓兵于农以蓄国力,更将这千万人心拧成一股绳……这已非寻常帝王南征北战的兵家手段,这是在重塑乾坤,再造社稷的根基啊!这比打赢十场潼关大战,意义还要深远得多!”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陛下曾私下感叹过的一句话:“这世界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如今,陛下正是在带领这些走投无路的人,硬生生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生路!
而高台上的崇祯,感受着脚下大地传来的、因万千人同心而产生的微弱震动,嘴角勾起一丝唯有穿越者才懂的弧度。
“物质决定意识,但意识对物质具有能动的反作用……组织起来的Rm群众,才是创造历史的真正英雄。教员的理论,放之四海而皆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