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过黄土高坡,刮得“明”字大旗猎猎作响。
御营高台上,身着戎装的朱由检放下单筒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与这肃杀战场格格不入的玩味笑容。
“同志们,舞台搭好了,就等主角登场表演他的最后一幕了。”
崇祯低声自语,这现代词汇引得身旁侍立的太监王承恩一脸茫然,只能躬身赔笑:“皇爷英明,一切尽在掌握。”
与此同时,流寇大营已彻底陷入疯狂。
“闯王,老营被端了!退路……没了!”
一名浑身浴血的哨骑滚落马下,带来了这绝望的消息。
帐中诸将脸色煞白,一片死寂。
唯独主帅高迎祥,眼中的慌乱迅速被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所取代。
他猛地一脚踢翻案几,咆哮道:“撤?往哪里撤!身后是绝路,眼前是狗皇帝的御营!唯有向前,向前!”
部将试图劝阻:“闯王!留得青山在……”
“放屁!”
高迎祥赤膊抽出腰刀,刀锋直指远处明军阵营,“没有青山了!老子就是柴,今天也要把这大明的天烧个窟窿!传令下去,杀狗皇帝者,赏万金!封万户侯!”
他翻身上马,亲自督军,如同受伤的疯虎,驱动着数十万流寇,如同决堤的浊浪,黑压压地扑向明军防线。
那声势,确实能令天地变色。
然而,如今的明军,早已脱胎换骨。
中军大旗下,张世泽稳如磐石,令旗挥动:
“陛下有令,稳住阵线,放近了打!让这些流寇尝尝我们新式火铳的滋味!”
而在前沿阵地,新军统帅卢象升,这位被崇祯暗自评价为“明末最强打工人之一”的名将,正冷静地注视着汹涌而来的敌军洪流。
他对着身边紧张的新兵蛋子笑了笑,说出了一句让潜伏在阵中的“崇祯”都差点笑场的话:
“告诉兄弟们,不要怕。碰到我们,就是碰到了一群野狼,碰到了一群嗷嗷叫的野狼!咱们今天,就是那群狼!铳手预备——放!”
“砰砰砰——!”
新式燧发火铳的齐射声震耳欲聋,硝烟瞬间弥漫战场,如同死神编织的帷幕。
冲在最前面的流寇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倒下。
预设的壕沟、障碍物极大地迟滞了流寇的冲锋,交叉火力网则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高迎祥,你的战术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遇到我这降维打击,怎么玩?”
高台上的朱由检,透过望远镜看着这高效杀戮,心中默念。
他甚至想给卢象升配个bGm。
战斗进入白热化。
高迎祥杀红了眼,亲率最精锐的马队,不顾伤亡,拼死向明军左翼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左翼防线竟真的开始动摇!
“就是现在!”
卢象升眼中精光一闪,他等待的就是高迎祥孤注一掷的这一刻。
“高杰!率你的人,跟我上!”
他翻身上马,长枪一指,厉声喝道:“狭路相逢——”
身后数百精骑齐声怒吼,声震云霄:“勇者胜!”
这又是“崇祯”皇帝某次“闲聊”时说出的“神来之笔”,
此刻被卢象升吼出,只觉得无比贴切,气势如虹!
精骑如一把烧红的尖刀,从侧翼猛然切入流寇混乱的队伍,直插中军!
卢象升一马当先,长枪舞动如龙,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高迎祥正督促亲兵猛攻左翼,万万没想到侧后方会杀出一支如此锐不可当的精骑,阵型瞬间大乱。
“高迎祥!你这荼毒天下的国贼!拿命来!”
卢象升声如惊雷,隔着乱军已锁定了那赤膊的“闯王”。
高迎祥惊骇回头,只见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他下意识地举刀格挡,但卢象升这一枪凝聚了全身力气与怒火,势不可挡!
“噗嗤!”
长枪精准地刺穿皮甲,透胸而过!
高迎祥身体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枪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中的疯狂迅速黯淡,随即一头栽落马下。
这位纵横数省、令朝廷头疼不已的“闯王”,竟在阵前被一合秒杀!
“闯王死啦!闯王被卢阎王杀啦!”流寇中爆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
主帅阵亡,本就靠着一股血气支撑的流寇大军瞬间土崩瓦解,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
“全军出击!荡平流寇!”张世泽的中军令旗终于前指。
憋了很久的明军主力与民兵,如同出闸猛虎,呐喊着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反击。
斩首、俘虏,战局瞬间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追歼战。
高台上,崇祯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负手而立,望着山下狼奔豕突的景象,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
“高迎祥,但你这把邪火,今天算是烧到头了。接下来,该我亲手,为这片土地,点燃真正的新生了。”
困扰陕西多年的高迎祥部流寇主力,至此,被彻底荡平!
一场大捷,奠定了关中的暂时安宁,也让崇祯皇帝,威望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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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站在高迎祥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前,周围是震耳欲聋的“万岁”欢呼声,火光映照着他年轻却已显沧桑的脸庞。
“陛下,此乃巨枭伏诛,流寇根基已断,实乃天佑大明啊!”孙传庭激动地抱拳,声音哽咽。
崇祯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尸山血海,投向东南,语气听不出喜怒:“是啊,天佑大明。只是不知,是佑我朱家大明,还是佑那些趴在大明身上吸血肥己的硕鼠?”
孙传庭一愣,还没品过味儿来,就见李若琏按着绣春刀,大步流星地穿过欢呼的人群,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他径直来到崇祯面前,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本看似普通的蓝皮账册,声音压得极低:
“陛下,清理高逆遗物时,发现此物。并非正本,是抄录的副本,但笔迹、印鉴俱全,内容……骇人听闻。”
周围的喧闹仿佛瞬间被隔绝。
崇祯接过账册,随手翻开一页,目光扫过上面清晰记载的某年某月,
江南“海通商号”输送粮草多少石、银钱多少两,换取高迎祥部“避开水陆要道,专扰陕西屯田”、“务必使皇帝陛下无暇南顾”等承诺。
“海通商号……好,很好。”
崇祯合上账册,脸上却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
“朕在前线拼死拼活,平叛安民,背后倒是有人忙着资敌造反,就怕朕腾出手来啊。”
就在这时,王承恩也脚步匆匆地赶来,手里捧着一份加急公文,尖细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皇爷,北京转来的,魏忠贤呈上,是几位阁老联名的奏章。”
崇祯眼皮都没抬:“念。”
王承恩清了清嗓子,展开奏章,用他那特有的腔调读了起来,
无非是“陛下圣武,荡平流寇,功盖千秋”、“然陛下久离京师,江南士绅对陕西新政颇有微词,谓‘土改激进,与民争利’,‘建设兵团,有违祖制’……伏乞陛下凯旋还朝,亲自安抚,以定人心云云。”
“与民争利?哪个民?是他们这些豪门巨富吧!”旁边的张世泽忍不住低吼出来。
崇祯抬手,止住了将领的愤懑。
他看看李若琏手中的账册,又听听王承恩念的奏章,忽然嗤笑一声:
“前脚刚断了高迎祥的粮道,后脚就有人急着催朕回京,生怕朕在陕西扎下根,查出更多东西来。这账册是狼牙棒,这奏章是软刀子,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
崇祯踱步到高处,再次望向东南方向,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直刺金陵、苏杭那些画栋雕梁之下。
“告诉魏忠贤,阁老们的好意,朕心领了。回复他们,”
崇祯顿了顿,“就说,陕西匪患虽平,然余孽未清,地方善后千头万绪,朕,暂时还走不开。”
“传朕旨意!大军休整三日,而后,给朕彻查!凡是与这账册有牵连的商号、人员,无论是在陕西、山西,还是在河南、湖广,有一个算一个,严查到底!其名下田产、商路、货栈,给朕一并抄没,充作军资与陕西重建之用!”
崇祯的目光扫过眼前精神振奋的将领和李若琏等亲信,语气森然:
“他们不是怕朕的‘新政’吗?不是嫌朕‘与民争利’吗?朕就争给他们看看!让他们知道,这大明的天,到底是谁的天!想躲在背后掏空大明的根基,把老子当冤大头?做梦!”
“老子这个皇帝,是来掀桌子的,不是来和他们过家家的!”
李若琏和王承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随即深深低下头:“臣(奴婢)遵旨!”
(叩谢看官苏墨纤的一束花,感谢河西省的艾伦布的用爱发电!感谢大大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