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殿之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墨寻背靠冰冷的玉壁,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体内那缓慢而艰难的恢复过程中。
他不再执着于按照《永夜巡天诀》原有的路线运转力量,那套功法虽强,但更多是针对纯粹的黑暗与虚空本源。而他现在的身体,是一个由三种本源力量构成的“平衡结界”,强行沿用旧路,事倍功半,甚至可能引动体内力量的冲突。
他必须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意识沉入气海,那里不再是黑暗真元的海洋,而是一片微型的、缓缓旋转的三色星云。秩序白光、虚无黑暗、暗紫余烬(被中和的毁灭之力)彼此缠绕,泾渭分明却又浑然一体,维持着一种动态的平衡。
墨寻尝试着,不再去“驾驭”它们,而是去“理解”和“引导”这种平衡本身。
他将神念化作最轻柔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入那三色星云之中,感受着每一种力量的特性和它们之间那微妙的相互作用。
秩序之光,代表着结构、稳定、净化。它渴望梳理混乱,建立规则。
虚无之暗,代表着沉寂、吞噬、归源。它消解过剩,回归本质。
暗紫余烬,虽源自毁灭,但在平衡之下,褪去了暴戾,反而呈现出一种“破而后立”的潜在生机,如同烈火焚烧后肥沃的土壤。
“平衡,并非静止,而是流动中的和谐……”墨寻心有所悟。
他开始尝试引导一丝秩序之光,去温养他那布满裂痕、近乎崩溃的经脉。白光流过,破碎的经脉壁被缓缓修复,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但却无比稳固,新生的经脉壁上隐隐浮现出细密的秩序符文。
紧接着,他引入一丝虚无之暗,并非吞噬,而是如同清道夫,将修复过程中产生的杂质、淤积的死气悄然化去,让修复后的经脉更加通透纯粹。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暗紫余烬。这股力量最为桀骜,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动其内蕴的毁灭特性。墨寻以自身意志为引,引导着其中那“破而后立”的微弱生机,如同春雨般洒落在新生的经脉和干涸的血肉之上,激发其内在的活力。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对控制力的要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每一次引导,都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失败了几次,引得体内力量轻微紊乱,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但他没有放弃。随着一次次尝试,他对三种力量的特性以及平衡的把握越来越精准。那三色星云的旋转似乎也顺畅了一丝,转化外界能量的效率略有提升。
虽然恢复的力量依旧微乎其微,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一种本质上的蜕变。新生的经脉、血肉、骨骼,都烙印上了平衡的道韵,变得更加坚韧,更具潜力。这具身体,仿佛正在从凡铁,向着一种承载法则的道体缓慢进化。
不知过了多久,墨寻从深沉的入定中醒来。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中多了一丝内敛的神采。他估算了一下,按照这个速度,想要恢复到能够自由行动、施展一些低阶术法的程度(约等于凝元境),恐怕还需要数月苦功。
“太慢了……”他微微皱眉。界外虎视眈眈,宗门情况不明,他不能在这里空等。
他目光再次投向悬浮的“眼之碎片”和整个源殿。作为封印核心,他能否借助这股力量做些什么?
沟通“荒原之眼”的监控网络?他尝试了一下,发现可以。他的“视野”再次覆盖了整个寂灭荒原,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晰。他能看到更多冒险者进入边缘地带,也能模糊地感知到荒原之外,沧溟宗设立的警戒据点。
但如何传递信息出去?强行冲击封印?那会暴露源殿的异常,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他沉思片刻,目光落在了那缓缓流淌的、被平衡后的“虚无之暗”上。这股力量,蕴含着空间的本质。
一个想法在他脑中成型。
他集中起恢复不多的那丝平衡之力,尤其是对“虚无之暗”的引导,将其缓缓注入“眼之碎片”。同时,他将一道极其简短、蕴含着自身独特平衡道韵的神念信息,烙印在碎片之中。
“……安,困于源殿,恢复中。界外有眼,慎之……”
他没有提及具体细节,以免信息被截获。只要冷凝锋或“影痕”能收到,以他们的智慧,自然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然后,他借助源殿封印之力,小心翼翼地撕开一道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空间涟漪。这道涟漪并非通往特定地点,而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让其产生的波纹,自然地向着他感知中沧溟宗据点的方向扩散而去。而那道烙印着信息的神念,就附着在这空间涟漪的核心。
这种方式极其隐蔽,消耗也最小,但成功率也无法保证,只能听天由命。
做完这一切,墨寻再次感到一阵虚脱,靠在玉壁上喘息。
“希望能送到……”
他将目光投向殿顶的黑暗,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恢复,等待,以及……准备迎接那必将到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