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云雾,洒在玄玑子别府外的青石小径上。墨寻推门而出,一袭朴素青衣,气息内敛如渊。三日的缓冲期已过,今日他将正式在宗门内走动。
破虚境修士与天地法则交融,即便刻意收敛,那种圆融道韵仍与寻常弟子截然不同。墨寻没有驾驭遁光,只沿着山道缓步而行,重新感受着沧溟宗熟悉的灵气波动与山门气象。
他首先来到丹堂所在的栖霞峰。
还未踏入丹堂正殿,便听到一个欣喜的声音从侧廊传来:“墨寻师弟!”
柳凝霜快步走来,一袭淡青裙裳,眉目如画。她上下打量着墨寻,眼中闪过惊叹:“果然是真的……师弟,你真的踏入破虚境了!”
“柳师姐。”墨寻微笑颔首。柳凝霜年长他几岁,入门更早,在丹堂时对他多有照拂,这一声“师姐”他叫得自然。
周围不少丹堂弟子纷纷侧目,低声议论起来。
“那就是墨寻师兄?好年轻……”
“听说他在外历经生死,如今已是破虚境大能了!”
“柳师姐与他似乎很熟?”
柳凝霜引着墨寻向内走去,低声道:“师弟,你如今归来,宗门内暗流涌动。丹堂虽相对超然,但也有耳目混杂。师尊已在‘清心阁’等你。”
墨寻心中了然。青霖长老是柳凝霜的师尊,也是丹堂中少数知晓他部分底细的高层之一。
清心阁内,药香袅袅。青霖长老正坐于蒲团上,面前摆着一套古朴茶具。见到墨寻,这位面容慈和的老者眼中精光一闪,随即露出欣慰笑容。
“好,好,好!”青霖长老连说三个好字,“气息沉凝,道基稳固,更难得的是道韵天成,毫无虚浮之象。墨寻,你此番际遇非凡。”
“长老谬赞。”墨寻执弟子礼,“晚辈能有今日,离不开宗门栽培,更离不开长老与师姐昔日的照拂。”
青霖长老示意墨寻坐下,亲自斟茶:“不必过谦。你父母当年与老身亦有渊源,能看到你成长至此,老夫心中甚慰。”
柳凝霜侍立一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虽知师尊对墨寻颇为看重,却不知其中还有这层关系。
“你如今已是破虚境,寻常丹药于你效用有限。”青霖长老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老夫近日推演的一剂‘混元养神方’,专为稳固破虚境道基、滋养神魂所创。其中几味主材虽珍稀,但丹堂库中尚存,凝霜——”
“弟子在。”柳凝霜连忙应声。
“你持我令牌,去将‘九窍蕴神花’、‘千年地心乳’、‘星辰砂’取来。”青霖长老递过一枚青色令牌,“其余辅材,库中应有尽有。”
柳凝霜郑重接过令牌,看向墨寻:“师弟稍候,我这就去取。”
墨寻起身:“有劳师姐。”
待柳凝霜离去,青霖长老神色转为肃然:“墨寻,你可知如今宗门形势?”
“略知一二。”墨寻道,“李扈、屠罡虽叛逃,余毒未清。外界更有强敌环伺。”
“不止如此。”青霖长老压低声音,“丹堂近日发现,宗门内流通的部分‘清心净魔丹’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虽未查明来源,但此丹药专克魔气侵蚀,偏偏在此时出现问题……”
墨寻眼神一凝:“长老的意思是?”
“有人不想让宗门有足够的力量应对魔气侵蚀。”青霖长老沉声道,“李扈、屠罡勾结的界外魔物,很可能已通过某种方式渗透进来。你要小心,你身怀‘平衡法则’,对那些魔物而言,既是威胁,也是……大补。”
这话说得隐晦,但墨寻听懂了。他的平衡之力能调和、净化魔气,但若被更强大的魔物吞噬,也可能成为对方成长的养分。
“多谢长老提醒。”墨寻郑重道。
此时柳凝霜返回,手中捧着一个玉盒与数个玉瓶:“师尊,药材已取齐。”
青霖长老接过,亲自检视后,将玉盒递给墨寻:“九窍蕴神花乃天地奇珍,直接服用可滋养神魂,辅助修炼。这些辅材,你可自行斟酌使用。至于‘混元养神丹’,炼制需七七四十九日,待成丹后,老夫会命凝霜给你送去。”
墨寻接过,深深一礼:“长老厚赐,晚辈铭记。”
离开丹堂后,墨寻本想去巡天司寻冷凝锋,却在半途遇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凌轩抱剑立于山崖边,青衫猎猎。见到墨寻,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我算着时间,你也该出来了。”
“凌师兄。”墨寻走上前,与凌轩并肩而立,俯瞰云海,“源殿之行在即,出来走走。”
凌轩侧头看了他一眼:“破虚境彻底稳固了?那日荒原一战,你斩杀高厉的手段,我到现在还没完全看明白。”
墨寻失笑:“不过是仗着地利与道域特性罢了。倒是师兄的斩虚剑意,似乎又有精进?”
“略有感悟。”凌轩目光望向远方,“但比起你的进境,还是慢了些。不过修行之路漫漫,我自有我的节奏。”
两人沉默片刻,凌轩忽然道:“天剑阁那边,最近有些动静。”
墨寻神色一正:“哦?”
“我虽在沧溟宗修行,但毕竟是天剑阁出身,有些消息还是能收到。”凌轩语气平静,“天剑阁内部,厉斩天一脉近来与外界某些势力往来频繁。阁中几位长老对此颇有微词,但厉斩天势大,暂时无人能制。”
“与界外势力?”墨寻皱眉。
“确切说是与一些在诸天间游走的‘掮客’。”凌轩道,“那些人为各方势力牵线搭桥,贩卖情报资源。厉斩天一脉通过这些渠道,似乎在搜集关于‘特殊法则体质’与‘上古传承’的信息。”
墨寻眼中寒光一闪:“冲我来的?”
“十有八九。”凌轩点头,“你身负平衡法则,又疑似有上古传承,正是他们寻找的目标。不过天剑阁内部也非铁板一块,阁主与几位隐世长老对厉斩天一脉的所作所为并不赞同。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如今诸天形势微妙,天剑阁也需要借重厉斩天一脉的力量应对可能的危机,所以暂时只能制衡,无法清理。”凌轩叹了口气,“这就是世家大族的无奈。”
墨寻默然。他能理解这种复杂局面。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凌轩拍了拍他的肩膀,“厉斩天一脉的手暂时还伸不进沧溟宗。玄玑长老、严律副使他们,会为你挡住明枪暗箭。你只需专注自身修行,尽快提升实力。”
“我明白。”墨寻点头,“多谢师兄提醒。”
两人又聊了些修行心得,直到日头西斜,才各自离去。
墨寻来到巡天司时,冷凝锋正在处理卷宗。见到墨寻,这位冷面执事难得露出笑容:“来了?正好,我正有事找你。”
“冷师兄。”墨寻拱手。
冷凝锋屏退左右,布下禁制,这才低声道:“三件事。第一,严律副使已与宗主商议,决定三日后正式公布你破虚境的消息,并将你擢升为巡天司‘监察使’,位同长老,有独立行动之权。”
监察使?墨寻一愣。这是巡天司内极高的职位,通常只有为宗门立下大功的破虚境巅峰或悟道境修士才能担任。
“这是宗主的意思。”冷凝锋看出他的疑惑,“一来是酬功,二来……也是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方便日后行事。”
墨寻明白了。有了监察使的身份,他在宗门内行动将更加自如,也能调动更多资源。
“第二件事。”冷凝锋神色凝重,“我们安排在界外的探子传回消息,星骸帝国第七探索军团正在大规模集结,目标很可能还是沧溟界。而这一次……他们似乎请动了‘幽影神殿’的杀手。”
“幽影神殿?”墨寻皱眉。这个名字他在万宝楼的情报中见过,是诸天间一个极其神秘的杀手组织,据说连悟道境强者都曾陨落在他们手中。
“对。”冷凝锋点头,“这些杀手擅长隐匿刺杀,防不胜防。你要格外小心。”
“第三件呢?”
冷凝锋取出一枚黑色玉简:“这是从屠罡昔日居所暗格中搜出的,上面有残缺的阵法图纹。玄玑师叔看过后认为,这可能与‘暗星计划’的某个节点有关。师叔让你去源殿时,带着此物,或许能触发什么。”
墨寻接过玉简,神识探入,果然看到一幅复杂晦涩的阵图,虽然残缺,但其中蕴含的法则波动,竟与他体内的“眼之碎片”有几分相似。
“我明白了。”墨寻收起玉简,“三日后,我会去源殿。”
离开巡天司时,天色已暗。墨寻走在回玄玑子别府的山路上,心中思绪翻涌。
丹堂的警示,凌轩的消息,冷凝锋的情报……各方线索交织,勾勒出一张越来越清晰的网。而他,正处在网的中心。
“来吧。”墨寻望着夜空星辰,目光渐渐坚定,“既然避不开,那就让我看看,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山风凛冽,卷起他的衣角。远处宗门各峰灯火渐次亮起,一片安宁景象。
但这安宁之下,暗流已在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