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熟悉的楼阁,苏北辰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前,和他当年离开时一样,没什么变化。
他伸手,轻轻一推。
“吱呀”
整个院落并不显得荒废,显然是被人精心打理着。同门的暖流将那三百年的孤独感冲淡了些许。这里,才是他的归处。
他反手合上院门,神色变得严肃。随后径直走向浴室。
褪下衣物,他将自己沉入浴桶中,温热的水流缓缓注入,漫过胸膛,他才终于卸下了重担,长长地吁出了一口积压了三百年的浊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氤氲的水汽升腾,模糊了他写满风霜的面容。
三年?
对外界而言,是弹指三年的光阴。可对他苏北辰而言,那是一天一天熬过来的三百年枯寂岁月!
万古寂灭墟可是连宗门典籍都语焉不详的绝域。时间在那里变得混乱而诡异。他被困其中,挣扎求存,足足三百个春秋寒暑!
若非他天生无为灵眼,在困境中捕捉到一丝虚无缥缈的法则之线,并于漫长的枯坐中,凭借远超常人的悟性,硬生生从中参悟出一丝寂灭真意,他苏北辰,早就化作那寂灭墟中亿万枯骨中的一具。
福祸相依。
这三百年的煎熬,也并非全无收获。初步领悟的一丝寂灭法则,便是他付出三百年光阴和大部分修为后,得到的唯一补偿。
是的,修为几乎尽失,正是因为寂灭法则太过霸道,在他初步领悟后,便将他原有的修为归寂,化为了承载这一丝法则的基石。
“万古寂灭墟……三百年……”他低声喃喃。
“总算……是出来了。”他用力搓了把脸,仿佛要将那三百年的风霜,都一并洗去。
随即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到了今日听闻的那件事上,碑林的那座古碑被补全了。
他原本的计划,便是在外游历归来之后,回到书院,尝试像第一代院长那样,去参悟那块碑文,看看能否窥得一丝半缕的机缘。谁曾想,人算不如天算,直接被寂灭墟困了三百年。
不过,世事玄奇莫过于此。
他刚刚脱困归来,那困扰了书院无数先贤的碑文,竟恰好被人完善了。
这……仅仅是巧合吗?
苏北辰靠在桶壁上,任由热水包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无论如何,这对于如今重新起步的他而言,绝非坏事。
……
另一边,熙攘的街道上,杨奕玄、净明与云墨三人缓步而行。
云墨侧耳倾听着周围行人尚未散尽的议论,多是关于那位刚刚归来的书院天才,他带着几分好奇,转头看向杨奕玄和净明尊者:“前辈,尊者,这街上似乎都在传,那个叫苏北辰的弟子回来了。听起来,他在此地的名头相当不小?”
净明尊者手持念珠,目光平和,微微颔首:“阿弥陀佛。若贫僧所感不差,应当便是清晨于街角所见的那位施主了。”
一直未曾开口的杨奕玄,目光随意扫过街边摊贩,淡淡应了一声:“嗯。”
他顿了顿,似乎才想起要评价一下,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块不错的料子。悟性尚可,天赋……也还过得去。”
云墨和净明闻言,皆是微微一动。
他们太清楚了,能得到身边这位如此存在一句“不错”、“尚可”、“过得去”的评价,那已是极高的认可,足可见那名为苏北辰的年轻人,其天赋确实逆天。
云墨与净明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重视。
……
翌日,清晨。
一则消息迅速在内院弟子中传开。苏北辰师兄,今日要去碑林,参悟那块引发异象的古碑!这消息点燃了众多弟子的热情。
“走走走!快去碑林!”
“北辰师兄刚回来就要去参悟古碑?不愧是师兄!”
“师兄虽然修为暂失,但悟性可是咱们书院顶尖的!”
“没错!参悟碑文重在心性与悟性,修为反倒是其次了!”
“说不定师兄因祸得福,能从中悟出什么呢!”
不过片刻功夫,碑林外围便已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弟子,都热切地望向碑林的方向。
苏北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色院服,精神看起来比昨日好了许多,他缓步走向碑林时,立刻便被眼尖的弟子发现。
“北辰师兄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许多弟子自发地让开一条通道。
“师兄!加油啊!” 那个虎头虎脑的师弟率先喊了一嗓子。
“北辰师兄,你一定可以的!”灵儿师妹也挤在最前面,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信任。
“师兄,我们都相信你!”王胖子扯着大嗓门喊道。
李奕、张弛等与苏北辰相熟的弟子也纷纷上前。
李奕拍了拍苏北辰的肩膀,语气沉稳:“苏师兄,心静即可,勿虑其他。”
张弛则笑了笑:“苏师兄,悟道在心,你向来心思剔透,定能有所得。”
这时,院长荀文若和几位德高望重的教习也闻讯赶来,显然他们对苏北辰的此次尝试也颇为关注。
荀文若走到苏北辰面前,看着他依旧清亮的眼神,抚须道:“北辰,去吧,放轻松些。此碑玄奥,即便无所获,亦是常事,切莫强求,以免伤了心神。”
一位面容和蔼的女教习也温声道:“是啊北辰,量力而行便可。”
苏北辰看着这一张张熟悉而热情的面孔,听着他们毫无保留的信任与鼓励。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对着众人拱了拱手,玩笑道:“行啊,这么多人来给师兄我捧场?院长、教习,连您几位都惊动了?看来今天要是参悟不出点东西,都对不起这阵仗了。”
最后他特意冲着灵儿眨了眨眼:“小灵儿,别担心,等着师兄的好消息。回头你的桂花糕,我可要加倍享用!”
灵儿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声道:“嗯!师兄一定行的!桂花糕……管够!”
在一片加油声中,苏北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眼神变得专注,迈步向石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