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的冰盖像一块无边无际的白玉,将天空和大地连成一片刺眼的白。江宇裹着厚厚的极地防寒服,睫毛上结着细碎的冰碴,每一次呼吸都在面罩上凝结成白雾,又被内置的加热器吹散。
“还有三公里就到‘冰穹A’了。”向导伊万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组织的秘密基地就藏在冰盖下面,入口伪装成了科考站的废弃仓库,GpS上标着红点。”
阿雅坐在雪地摩托的副驾上,小小的身子裹得像个棉花球,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好奇地打量着远处冰原上的企鹅群。它们摇摇摆摆地走在雪地上,像一群穿着燕尾服的绅士,看到雪地摩托驶过,纷纷伸长脖子张望。
“它们不怕冷吗?”阿雅的声音透过面罩,闷闷的。
“企鹅的羽毛是天然的防寒服。”江宇通过对讲机回答,“就像我们的信念,再冷的地方也能焐热。”
他们是三天前抵达南极科考站的。老槐树的最后一封电报说得简略却沉重:“南极藏着组织的终极计划,最后一颗‘室宿星核’是他们的关键,守住它,就是守住所有星核的归宿。”电报末尾还附着一行小字,“我会派人接应,他带着半块星图。”
接应的人正是伊万,一个在南极待了十年的俄罗斯科考队员,左手缺了两根手指,据说是当年和组织的人争夺星图时被冻伤截掉的。“那半块星图在我这儿。”伊万从防寒服内袋里掏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半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复杂的冰下通道图,“另一半,应该在基地的控制室里,合在一起才能找到星核的具体位置。”
雪地摩托在冰原上飞驰,留下两道平行的辙痕。极昼的南极没有黑夜,太阳像个昏昏欲睡的火球,挂在天边,将冰盖染成一片淡金色。远处的冰穹A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轮廓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前面就是废弃仓库了。”伊万减速,指着前方一个孤零零的金属建筑,“门口有磁控锁,需要星图的能量才能打开。”
江宇将伊万的半块星图贴近仓库的铁门,羊皮纸突然亮起红光,与门上的凹槽完美契合。“嗡”的一声,铁门缓缓向上抬起,露出里面漆黑的通道,一股混合着机油和寒气的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金属锈蚀的味道。
“我带你们去控制室,驯风守住入口。”伊万打开头灯,率先走了进去,“通道里有红外感应,跟着我的脚印走,别踩白色的地砖。”
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布满了管线,有些地方结着厚厚的冰,头灯的光柱扫过,能看到上面贴着泛黄的标语:“时序重置,重塑未来”——正是影主当年的口号。
阿雅紧紧抓着江宇的衣角,小声说:“这里好冷,比可可西里还冷。”
“冷的是人心,不是地方。”江宇拍拍她的手,“等拿到星核,我们就回家烤火。”
走到通道尽头,是间宽敞的控制室,几十台老式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滚动着复杂的数据,中央的控制台前,坐着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老人,背对着他们,正在键盘上敲击着什么。
“是组织的余党!”伊万举起冰镐,警惕地靠近。
老人缓缓转过身,脸上布满皱纹,戴着一副厚厚的老花镜,看到他们,突然笑了:“终于来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
江宇愣住了——老人的胸前,别着个星星形状的徽章,和“观星者”的标志一模一样!
“您是……”
“我是‘冰鸮’,当年负责看守室宿星核的‘观星者’。”老人咳嗽了几声,从怀里掏出另一半星图,“组织攻占基地时,我假装投降,才保住了这半块图。他们以为我在帮他们研究星核的能量,其实我一直在破坏他们的程序。”
他将两半星图拼在一起,完整的通道图上,有个闪烁的绿点,标注着“星核密室”。“星核就在那里,但密室的门需要两个人的血才能打开——一个‘观星者’,一个组织成员。”
“组织成员的血……”江宇皱眉。
“我有。”老人捋起袖子,胳膊上有个淡淡的纹身,是组织的标志,“当年为了获取信任,我被迫加入了他们。这血,既是耻辱,也是钥匙。”
伊万突然指着屏幕:“不好!他们启动了自毁程序!还有一小时,基地就会爆炸!”
屏幕上的倒计时鲜红刺眼,从60:00开始一秒秒减少。冰鸮的脸色变得凝重:“他们早就料到星核会被夺走,打算同归于尽!快走!”
三人沿着星图指引的路线狂奔,通道里的警报声刺耳地响起,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冰屑从头顶簌簌落下。跑到一间圆形的密室门口,冰鸮用匕首划破手掌,将血滴在左侧的凹槽里,然后对江宇说:“该你了。”
江宇毫不犹豫地划破手指,血滴落在右侧的凹槽里。两道血痕沿着门壁上的星轨蔓延,最终在顶端汇合,形成一个完整的星座。“轰隆”一声,密室门向内打开,里面的景象让他们屏住了呼吸——
中央的悬浮台上,室宿星核散发着耀眼的白光,像一颗微型的太阳,周围的冰壁上,嵌着十二座星核基座的虚影,与他们带来的十一颗星核产生了共鸣,发出和谐的嗡鸣。
“这是‘星核归位阵’。”冰鸮激动地说,“只有十二颗星核同时归位,才能彻底净化组织残留的能量,阻止他们的计划!”
江宇将带来的十一颗星核一一放入对应的基座虚影中,当最后一颗室宿星核归位的瞬间,整个密室被白光笼罩,十二颗星核连成一个巨大的星图,冰壁上开始浮现出无数影像:林叔在黑风坳种下葡萄藤,父亲在可可西里冰壁上刻字,金驼在撒哈拉沙漠里牵着骆驼,榕树在亚马逊雨林里给小树苗浇水……那些逝去的“观星者”,仿佛都在光中微笑。
“自毁程序被干扰了!”伊万看着对讲机里传来的消息,兴奋地大喊,“星核的能量屏蔽了信号!”
冰鸮的眼睛里闪着泪光:“结束了……终于结束了……”他的身体突然晃了晃,扶着冰壁滑坐在地,“我早就被他们下了慢性毒药,能撑到现在,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江宇蹲下身,握住他冰冷的手:“您可以安息了,前辈。”
冰鸮笑了,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金属盒:“这是‘观星者’的花名册续本,上面有所有新人的名字……包括你和阿雅。”他指了指阿雅,“这孩子有特殊的能力,能和星核共鸣,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他的手缓缓垂下,眼睛望着悬浮台上的星核,永远地闭上了。
密室开始震动,归位完成的星核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冰壁上的影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世界各地的画面:黑风坳的葡萄藤抽出新芽,可可西里的藏羚羊群在雪地上奔跑,撒哈拉的沙漠里开出了小花,亚马逊的雨林中,榕树种下的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
“我们该走了!”伊万拉起江宇,“能量冲击会让基地坍塌的!”
阿雅最后看了一眼冰鸮,将小熊书包里的平安符放在他的胸口:“老槐树爷爷说,好人会变成星星,您也会的。”
三人冲出密室,沿着来时的通道狂奔,身后的白光越来越亮,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跑出废弃仓库时,江宇回头望了一眼,整个基地在白光中坍塌,冰盖下陷,形成一个巨大的冰湖,十二颗星核的光芒从湖底透出,像十二颗永不熄灭的星。
雪地摩托在冰原上飞驰,极昼的太阳终于开始下沉,天边出现了绚烂的极光,绿色、紫色、粉色交织在一起,像天神铺开的绸缎。阿雅趴在江宇怀里,看着极光,突然说:“我好像听到他们在说话。”
“听到什么了?”
“林爷爷说葡萄熟了,金驼爷爷说沙漠下雨了,艾琳娜姐姐说爱琴海的鱼群在跳舞……”阿雅的声音软软的,“他们说,谢谢我们。”
江宇的眼眶湿润了。他知道,阿雅不是在幻听,那些逝去的人,真的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了这片被他们守护的土地上,活在了星核的光芒里,活在了每个平凡的日子里。
回到科考站时,老槐树的电报已经在等着他们:“星核归位,尘埃落定。草原的庆典准备好了,就等你们回来。”
江宇看着电报,又看了看窗外的极光,突然觉得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这一路的颠沛流离,那些失去与获得,那些挣扎与坚守,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回家吧。”他对伊万和驯风说,“回草原去。”
雪地摩托再次启动,朝着离开南极的方向驶去。身后的冰湖在极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十二颗星核的光芒渐渐融入冰盖,像从未出现过,却又真实地改变了一切。
阿雅从防寒服里掏出冰鸮给的花名册续本,指着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江宇哥,这里要写我们的名字吗?”
“嗯。”江宇笑着点头,“还要写上今天的日子,告诉后来的人,我们来过,我们守住了。”
南极的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他们前行的脚步。江宇知道,南极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信念,那些融入血脉的传承,会像星核的光芒一样,永远照亮前路。
下一站,非洲草原。那里有老槐树的篝火,有等待已久的庆典,有所有“观星者”的名字,在风中轻轻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