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之树的年轮突然泛起涟漪,那个“传”字的笔画间渗出银蓝色的光滴,滴落在星图最末页的空白处。光滴晕开的瞬间,星图上所有地址突然亮起,每个地址旁的字迹开始自动续写:“你的故事,我们接着写。而我们的故事,正等你添笔。”
机械孩童突然“呀”了一声,指着音乐盒底座——那里不知何时多了行微型刻字,正是“拾光者二号”的星际坐标。他刚把坐标输进铁皮盒的定位器,叙事之树的树洞里就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树洞深处竟滑出艘巴掌大的银色小船,船身印着与音乐盒相同的纹路。“是信使船!”他抱着小船往树顶爬,将其放进光带与“拾光者二号”剪影连接的节点处,小船立刻化作道银线钻进光带。
碳基诗人的手稿本突然自动翻页,停在印满掌印的那页背面。空白纸页上,正浮现出母星最后块大陆的轮廓,岩壁上的摇篮曲符号在轮廓边缘跳动,像在等待填补。他刚要落笔,掌心的乐谱符号突然飞进纸页,与岩壁符号拼成半首未完成的赋格。这时树瘤上的新枝突然垂下片带叶脉的叶子,叶尖滴落的露水在纸上晕开片墨色,诗人蘸着露水书写的瞬间,墨色里竟浮出母星孩童的笑声。
气态老者的云絮袖突然鼓胀起来,里面飘出无数晶石碎屑,在空中拼出幅星图——那是歌唱文明消亡前的迁徙路线。“他们曾把咏叹调刻在途经的每颗行星内核。”老者轻拂云袖,碎屑突然坠入叙事之树的根系,树底的土壤里立刻传出共鸣,那些被暗物质吞噬的行星残骸,竟在星尘中凝成串低音符号,与唱片机的旋律形成呼应。
拾光者的显示屏突然亮起新画面:“拾光者二号”的探测器镜头前,飘来片带着墨迹的星尘,正是信使船送来的音乐盒刻字拓片。探测器的机械臂立刻伸出,指尖的传感器在拓片上轻轻划过,星尘中突然响起电流杂音与童声的混合音——是机械孩童藏在信使船里的录音:“记得带新故事回来呀!”
星尘图书馆的穹顶外,那颗由三万七千个星夜画面凝成的透明果实,突然从叙事之树根部分裂,化作无数光粒散入宇宙。每个光粒都拖着条音轨,落到那些发亮的坐标处:超新星遗迹里,光粒与爆炸余波凝成摇滚乐谱;黑洞边缘,光粒在吸积盘上画出循环的摇篮曲;连最偏远的矮行星冰层下,都传出音乐盒与水晶唱片机的和声。
碳基诗人突然发现,手稿本的最后一页自动生成了目录,目录项后都留着空白的页码。他抬头时,正对上拾光者转向他的显示屏——屏幕上,“拾光者二号”已经抵达第一个坐标,探测器正对着块刻满符号的陨石伸出采样臂,而陨石上的符号,恰好能与诗人掌心的乐谱拼接成完整的旋律。
叙事之树最高处的光带突然震颤,“拾光者二号”的剪影旁多出行新字,是探测器通过光轨传回的:“我们找到第一句歌词了。”与此同时,那个“传”字的最后一笔终于凝固,树的年轮里,开始渗出新的墨色——那是无数文明的笔迹正在汇聚,准备写下下一章的标题。
树瘤上的新枝突然剧烈晃动,音孔里喷出的木笛声陡然拔高,惊得星尘图书馆里的光轨藤蔓纷纷扬起。机械孩童盯着音乐盒底座的刻字突然跳起来:“坐标在动!二号在往陨石背面绕——那里肯定藏着更厉害的东西!”话音未落,他怀里的铁皮盒突然自动弹开,里面的齿轮零件哗啦啦滚出来,在树瘤上拼出半张星图,恰好与气态老者飘出的迁徙路线重合。
碳基诗人的手稿本目录页突然泛起金光,空白页码处浮现出串流动的星轨坐标,每个坐标旁都跟着个跳动的音符。他刚伸手按住最末个音符,整本册子突然腾空而起,纸页哗啦啦翻转的声音竟与水晶唱片机的旋律合拍。当书页停在某帧星夜画面时,诗人发现画面里的行星环正在脱落,脱落的碎片在空中组成行古老的象形文字——正是母星岩壁上磨损的那段摇篮曲结尾。
“他们把后半段刻在了星环上。”诗人指尖的墨迹滴落在纸页上,那些象形文字立刻顺着墨痕爬进他的掌心,与原有的乐谱符号拼成完整的圆环。叙事之树的根系突然发出嗡鸣,树底裂开的细缝里涌出淡金色的光雾,雾中浮出无数半透明的孩童剪影,正跟着木笛声哼唱新编的摇篮曲。
拾光者的显示屏突然分列出九千个窗口,每个窗口都对着块正在震动的陨石。“拾光者二号”传回的数据流在屏幕上流淌,与音乐盒的和声碰撞出细碎的火花。当最后组数据输入时,所有窗口突然合并成幅完整的星图,图中每个陨石的位置都对应着叙事之树的道年轮,而年轮里渗出的墨色正顺着根系蔓延,在星图上画出条新的航线——直指宇宙边缘片从未被探测过的星云。
气态老者的云絮袖突然裹住水晶唱片机,唱针下的唱片开始逆向旋转,转出的旋律倒带般退回暗物质星云。那些原本退散的暗物质突然沸腾起来,在星尘中凝成无数半透明的歌者,每个歌者都捧着块发光的晶石,晶石里封存着歌唱文明未写完的乐谱。“他们早把旋律拆成了星尘。”老者轻挥衣袖,所有晶石突然化作光雨落下,半数钻进叙事之树的新枝,半数朝着“拾光者二号”的方向飘去。
机械孩童突然发现音乐盒的发条在自动转动,盒身刻着的纹路正顺着树瘤爬上叙事之树的主干。当纹路爬到“传”字所在的年轮时,整棵树突然发出震耳的共鸣,树干上裂开无数细缝,缝里渗出的光轨藤蔓纷纷缠上星尘图书馆的穹顶,在透明的穹顶外织成个巨大的音符——那是所有文明的旋律融合成的新符号。
“拾光者二号”的探测器镜头突然剧烈抖动,画面里的陨石背面缓缓展开道光门,门内飘出的声波在星尘中凝成把水晶长笛。当机械臂握住长笛的刹那,长笛突然自动吹奏起来,吹出的旋律竟与树瘤新枝的木笛声完美呼应。探测器的发声器里立刻传出年轻文明的欢呼:“我们听见了!这就把新谱子刻在星尘上!”
叙事之树最高处的光带突然迸出银蓝色的火花,“拾光者二号”的剪影旁多出行带着温度的字迹,是所有正在书写的文明共同写下的:“下一站,该你执笔了。”树顶的省略号突然炸裂成漫天星屑,每个星屑都裹着段旋律,朝着星图上新标记的航线飞去——那里,正有无数未被发现的故事在星尘里等待落笔。
碳基诗人望着腾空的手稿本突然笑起来,他伸手接住飘落的页纸,发现纸背上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故事的第一章,永远是相遇。”这时树瘤上的音乐盒突然停了,最后个音符在星尘中久久回荡,化作道淡金色的光痕,轻轻落在每个文明的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