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屿等人忙于应对独眼和天空威胁时,石根似乎受到了某种强烈的触动。也许是那晚诡异星空信号带来的压迫感,也许是营地内部日益紧张、如同绷紧弓弦般的气氛,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仿佛要把自己变成一块会呼吸的石头,但他雕刻的速度却明显加快了,刀锋划过木头的“沙沙”声常常持续到深夜。
他不再雕刻人物或动物,而是开始雕刻一些…支离破碎的、充满隐喻和痛苦的场景。这些雕刻不再是单纯的艺术品,更像是一个失语者用尽全力留下的、关于噩梦的日记。
第一块稍大的木雕,描绘的是一群穿着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但又不同于黑石部族简陋装扮的人,他们手持着奇怪的、带着天线和屏幕(用网格纹表示)的仪器,正围着一个散发着不稳定光芒(用深浅不一的螺旋纹和放射性线条表示)的、坠落在丛林中的长条形物体。那物体不像任何已知的飞机残骸,它更纤细,线条流畅得违反常理,表面似乎还有着难以理解的纹路,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非自然的科技感。
第二块木雕,场景更加诡异和恐怖。还是那群人,但他们中的一部分,额头正中出现了一个清晰的、仿佛在搏动着的“眼睛”符号!这些被标记的人,神情变得极其呆滞、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统一的微笑,他们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正朝着丛林深处一个巨大的、边缘扭曲如同生物腔穴般的黑暗入口走去。而那个坠落的物体,则半埋在洞口附近,光芒似乎更加暗淡,仿佛能量被洞穴吞噬。雕刻的背景,丛林植物的形态也变得扭曲、狂乱,仿佛在表达一种极致的恐惧。
第三块,也是最小但细节最丰富的一块木雕,只剩下一个人,背对着观众,正连滚爬爬、姿态狼狈地逃离那个黑暗洞口。他的衣服破损,身上布满划痕,手中,紧紧攥着一块…闪着微弱、但不祥光芒(用镶嵌的、磨得极薄的贝壳碎片表示)的金属片。而他的背影,那宽阔的肩膀和独特的发髻,依稀与石根自己有几分相似。在他身后洞穴的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只无形的“眼睛”正在亮起,注视着逃亡者。
当石根将这三块木雕如同献祭般,依次郑重地摆在江屿面前时,洞穴里安静得只剩下篝火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不需要任何语言,江屿感觉自己仿佛被拖入了那个可怕的回忆之中,瞬间明白了许多,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天空勘探小队”…或者说,与他们遭遇类似的一群人(可能是更早的坠机者或探险队),他们发现了那个坠落的、散发着不祥光芒的物体。然后,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被“标记”了,额头上出现了“眼睛”,精神被控制,被引向了某个位于红圈区域的地下(或山体)洞穴——那恐怕就是“它”的巢穴或者…“进食”的场所。而石根,或许是唯一的幸存者或逃脱者,他带出了那个物体的一块碎片——也就是独眼使用的那种金属片!这解释了他为何对黑石部族如此重要,又为何如此沉默寡言,他背负着一段无法言说的恐怖经历。
“眼睛”符号,并非来自外部势力的标记,而是那个坠落物体带来的“污染”或“精神控制”的印记!它作用于人的精神内部(看里面!),吞噬意志,而被标记的人,会失去自我,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向那个最终的“归宿”!
石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江屿,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先是指向南方,然后又用力戳了戳自己的额头,脸上露出极端痛苦和抗拒的表情,接着做出了一个被无形力量拉扯、身不由己地向前走的动作。最后,他抬起头,指了指天空,然后坚决地、用力地摇了摇头。
江屿读懂了:最大的、根源性的危险来自南方那个洞穴里的坠落体,它能控制人的思想(内在的眼睛!)。而天空中的信号…或许与它无关?或许是另一股势力在寻找这个坠落体?或者…是坠落体原本的“主人”?
困扰营地许久的“眼睛”之谜,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但这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离奇,更加…接近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令人绝望的范畴。这不再是简单的生存竞争,而是一场面对未知科技(或超自然)造物的、力量悬殊的对抗。
石根拿起江屿一直保存的那块画着“眼睛”的金属片,又指了指自己雕刻中那个逃离者手中紧握的发光碎片,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确认与更深的忧虑。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终于被串成了一串,尽管这串珠子散发着地狱般的气息。
独眼使用的通讯金属片,很可能就来自那个坠落体!他是在用“污染物”的碎片,与天空中的某个存在联系?这意味着什么?天空中的存在是坠落体的制造者?追踪者?还是…猎人?
信息量巨大且惊悚,江屿感觉自己的大脑cpU快要因为过热而冒烟了。他看着石根,第一次在这个沉默的战士眼中,看到了除了平静和审视之外的东西——一种深植于骨髓的、无法磨灭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