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屿试图消化石根带来的、足以重塑世界观的爆炸性信息时,营地的“气氛预报员”兼“首席萌物”——毛球,出现了令人担忧的反常行为。
它不再像以前那样,对莉莉那些冒着古怪气味的实验充满好奇,围着陶罐打转,或者死皮赖脸地缠着阿古,用脑袋蹭他的腿直到得到一块肉干。它变得有些…忧郁,甚至可以说是文艺。
常常独自蹲在营地最高的那块岩石上,背对众人,小小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透着一股与它毛茸茸体型不符的沧桑和落寞。它望着南方那片被暮色笼罩、愈发深邃的丛林,琥珀色的大眼睛里不再是机警和警惕,而是某种…深深的、如同化不开浓雾般的悲伤和眷恋?偶尔,它会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细弱的、如同失恋诗人般的叹息呜咽,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毛球这是…失恋了?被哪只隔壁山头的漂亮松鼠甩了?”阿古试图用他珍藏的、烤得滋滋冒油的上好肉干逗它,但毛球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凡俗的食物,怎能填补我空虚的心灵”,然后又扭过头去,继续它的“45度角仰望天空,泪流满面”的表演。
“不对,”莉莉观察得更仔细,她放下手中正在捣鼓的草药,“它的眼神…有点像…有点像那天灰豆离开时的样子。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身不由己的悲伤和告别。”
灰豆!那个用极端恐惧示警后便消失无踪的小伙伴!
难道毛球也感知到了来自南方那个“洞穴”、或者说那个“坠落体”的精神召唤?那种影响范围正在扩大,已经能够辐射到营地?连动物都无法幸免?莉莉想起石根雕刻中那些被“标记”后神情呆滞的人,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毛球此刻的悲伤,是否是抵抗这种召唤的表现?
这个猜想让莉莉心惊胆战。她立刻翻出之前制作的、效果存疑的“定心丸”,决定采取强制措施。她和阿古配合,一个吸引毛球的注意力,一个趁机强行给这位“忧郁王子”塞了一小块“定心丸”进去。
效果…立竿见影,但方向完全偏离了预设轨道。
吃了“定心丸”的毛球,不再忧伤了。它从岩石上一跃而下,不再是优雅的落地,而是差点摔了个跟头。它晃了晃脑袋,眼神瞬间从文艺忧伤切换成了…六亲不认的嚣张。它迈着外八字步,尾巴高高竖起像根旗杆,开始在营地里进行“巡视”,看谁都不顺眼。
它走到阿古面前,在他刚打磨好、准备用来做新箭杆的光滑木棍上,抬起后腿,淡定地撒了泡尿。
“我靠!毛球!你疯了!这可是我挑了半天才找到的直溜木头!”阿古的惨叫声响彻营地,拎起那根湿漉漉、散发异味箭杆,欲哭无泪。
毛球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爷赏你的”,然后继续踱着霸王步。它走到莉莉的草药堆前,用爪子像打保龄球一样扒拉了几下,把几种她好不容易分类晾干的草药弄得混合在一起,一塌糊涂。它甚至踱到正在沉思的江屿面前,试图去啃他放在身边、视若生命的弓弦!
“这…这不是定心,这是彻底放飞自我,是撒泼啊!莉莉姐,你这药方怕不是搞错了,把‘镇定剂’做成‘兴奋剂’了吧?”莉莉傻眼了,手忙脚乱地去抢救她的草药。看来她的草药对动物神经系统的副作用…相当不稳定且难以预测。也许是剂量问题,也许是物种差异,也许…是那“坠落体”的精神影响干扰了药效。
毛球仿佛进入了“强制休假”兼“叛逆期”模式,把平时不敢干的、想干没机会干的“坏事”全干了一遍。它不再是那个可靠的预警小能手,而是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考验所有人耐心的小混蛋。
最后,还是巴勒出手,用一块烤得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的野猪肥肉,才把这位“大爷”从无法无天的状态中暂时诱惑回来。毛球在巴勒布满老茧却异常安稳的怀里哼哼唧唧,终于恢复了点平时的乖巧模样,小舌头舔着油脂,但莉莉注意到,它眼神深处的那丝不安和偶尔望向南方的恍惚,似乎并未完全散去。
莉莉看着这一切,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的调料罐。“定心丸”看来还需要大量、反复的改进和动物临床试验。而毛球的反常,无疑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那个来自南方的、源于“坠落体”的精神影响,正在变得活跃,或者…正在靠近。它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拢。
也许,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