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言洗漱完没守夜,早早爬上床睡了。第二天早饭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人多热闹得很,她端着饭碗走到院子里,往声音来处望去。
只见一群人正往昨天那只狗哭的院子方向走,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周小言心里咯噔一下,顺着人群的目光看向那院子——昨天狗待的那家门前,几个汉子正抬着一块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人形,身上盖着块白布。
院外的动静没歇,周小言听见围墙外站着几个妇人,压低了声音议论,字句却像带了钩子,一下下往她耳朵里钻。
“哎,你说老王家真是造了什么孽?”一个妇人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化不开的惋惜。
另一个妇人接话,语气沉得像块石头:“可不是嘛。就说这老王,上半年他媳妇就病走了,留下三个娃,最大的才上小学,小的还刚会走路,抱在怀里呢。”
“他爸妈年纪大了,帮着带三个娃,容易吗?他自己为了多挣点钱,啥苦活累活都肯干。前阵子听说去山上开山,那活多危险,天天跟雷管炸药打交道。”妇人顿了顿,像是在喘口气,“大年三十啊,别人都在家团圆,他为了多赚点钱,硬是没歇着,还在山上干活。”
“谁能想到……”妇人的声音突然发颤,像是想起了那血腥的场面,“说是雷管哑火了,他过去看情况,刚走到跟前,那雷管‘轰’一下就炸了。人当场就……”
她没说下去,可那未尽的话语里,已经藏了足够的惨烈。
另一个妇人接口,声音也带着抖:“同事们跑过去,哪还能看到个整人?东一块西一块的……大家好不容易把碎片拼凑起来,最完整的,就是一只手臂了。现在……现在就用油纸包着,抬回来了。”
“你说他家父母知道了得多难受?白发人送黑发人,况且底下还有三个小的……这日子,往后可怎么过呀?”
“谁说不是呢?”一个妇人重重叹了口气,“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啊……”
院外的议论声还在断断续续飘进来,周小言忍不住再次抬眼望向那个方向,悄然运转起透视之力。
视线穿透院墙,果然瞧见院里停放着一具被白布覆盖的躯体,轮廓依稀能看出是成年男子的模样。旁边蹲坐着一条大黄狗,耷拉着尾巴,时不时用脑袋蹭蹭白布边缘,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眼神里满是茫然和不舍。
更让她心头一沉的是,那具躯体上方萦绕着淡淡的黑色煞气,丝丝缕缕,像是化不开的愁绪。周小言瞬间明白了——这是死者的执念未消。他定是放心不下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魂魄徘徊不去,才凝结出这般沉重的煞气。
周小言收回目光。这人活着时拼尽全力撑起一个家,走了也放不下牵挂。只是,这并非好事,接下来这院子怕是不会太平了。
周小言正想着,远处突然传来老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循声望去,只见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互相搀扶着,身后牵着三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正踉跄着往那院子走去。哭声混着孩子怯生生的呜咽,在空荡的巷子里荡开,听得人心里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