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强望着趴在桌上熟睡的周小言，她的脸颊因为压着手臂微微鼓起，像只揣着手的小松鼠，睫毛长长的，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眼前的小姑娘明明和自家小妹一般年纪，可林强每次看着她，心里总会涌起复杂的滋味。
第一次是小妹丢了魂，全家急得团团转，是这个小姑娘带着母亲，硬生生把小妹的魂魄带了回来；第二次是小舅舅被女鬼缠上，日渐憔悴，也是她挺身而出，三两下就搞定。
这小小的身影，不知不觉间竟成了他们家的主心骨，像座稳稳的靠山。每次家里遇上难事儿，第一念想起的，总是她。
疼爱是真的，像疼自家小妹那样，总想着护她周全；佩服也是真的，这小小身子里藏着的坚韧，连他这个成年男子都自愧不如。偶尔也会生出深深的怜悯——一个孤儿，无依无靠，这么小的年纪，本该和自家小妹一样，在教室里读书打闹，享受无忧无虑的时光，可她却要一个人面对那些光怪陆离，学着应付世间的复杂与险恶。
林强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她沾了点灰尘的脸颊上，伸手想拂去，指尖快碰到时又顿住，转而将盖在她身上的外套又紧了紧，生怕夜里的凉风钻进去冻着她。
他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心里默默念着：睡吧，好好睡一觉。醒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子，哥护着你。
窗外的天彻底亮了，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鸡叫声隐约传来，带着人间烟火的暖意。周小言在梦里咂了咂嘴，似乎闻到了早饭的香味，眉头舒展了些，嘴角还微微翘了起来。
林强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笑了，眼里的复杂滋味渐渐化了，只剩下实打实的疼惜。他往椅背上靠了靠，也闭上眼歇了歇——等她醒了，得找个地方好好给她弄点热乎的，这孩子，肯定饿坏了。
火车“呜——”地长鸣一声，缓缓驶入站台。站里的工作人员早就等在月台上，见火车平安到站，一个个脸上都绽开了笑，快步迎了上来。
“可算回来了！”站长搓着手，一眼就看到了跟着林强下车的周小言，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小言同志，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你啊！黑石岭那摊子事压了这么久，总算能了结了！”
周围的人也跟着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感谢的话。有个大妈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不由分说塞进周小言手里：“好孩子，拿着，甜甜嘴！”旁边的大叔也拎着个布袋子，往她的旧布包里倒了一把瓜子：“尝尝，自家炒的，香着呢！”
你一把糖，他一把瓜子，还有人塞了两个热乎乎的煮鸡蛋，转眼间，周小言的布包就被塞得鼓鼓囊囊。她被这阵仗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脸颊微微泛红，一个劲儿地说：“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林强看她站在人群里，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上前解围：“各位各位，小言忙了一晚上，肯定饿坏了，我先带她去吃点东西，回头再聊啊！”
说着，他半护着周小言挤出人群，往站外走去。周小言回头看了眼还在挥手的众人，小声对林强说：“他们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