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宇老爸把空酒瓶往桌上一墩，“滋啦”一声拉开拉环，仰头灌了大半瓶，抹了把嘴嘟囔：“这啤酒跟掺了水似的，一点劲儿都没有。”
叶宇老妈无奈地拍了他一下：“少喝点吧，你也不是小伙子啦。”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朝叶宇扬了扬下巴，“去再拿两瓶，让他过过瘾。”
叶宇刚拎着啤酒回来，就看见老爸正隔着过道，跟邻桌一个很帅气的年轻人碰杯。那青年穿着件一尘不染的白t恤，袖口卷得整整齐齐，连吃火锅都没溅上半点油星，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确实透着股和可乐如出一辙的“骚包”劲儿。
两个人这么短的时间里似乎聊得很投脾气，对方就一个人，叶宇老爸索性端着酒杯坐到了邻桌：“来，咱哥俩再喝一个！你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年轻人也不推辞，顺势往旁边挪了挪，给叶宇老爸腾出位置：“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想找人聊聊。”
叶宇老妈看着老公跟陌生人热络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却没像往常那样拉他回来。傍晚时他举着扳手挡在前面，后背被汗水浸透的样子还在眼前晃，那股子护着老婆儿子的狠劲，让她心里暖烘烘的。现在就让他松快松快吧，难得这么高兴。
“这人看着面善。”叶宇老妈轻声对叶宇说，“跟你爸还挺投缘。”
叶宇嗯了一声，看着老爸唾沫横飞地讲车间里的趣事，那年轻人听得认真，时不时插句话，倒真像认识多年的朋友。
“林老弟，我跟你说……”叶宇老爸脸红脖子粗，说话都带了颤音，手里的酒杯晃得厉害。
被叫做“林老弟”的年轻人也喝得不少，但他的白t恤依旧没有沾染一点油渍。只是这骚包臭美的劲儿并不影响他的豪爽，笑着举杯：“叶大哥这车间里的都是真汉子！不像我那帮生意伙伴，让他们喝个一两酒，能说出一斤推脱的废话，没劲！”
“就是！”叶宇老爸狠狠点头，“我瞅着林老弟你就不一样，敞亮！你刚才说你自己做生意？”
“瞎折腾呗。”年轻人笑着摆手，“做点小买卖，认识几个朋友，算不上啥。”他忽然凑近，神秘兮兮地说，“叶大哥，你要是信得过我，明天我就跟你们厂长打个招呼，给你安排个车间主任当当，不用再抡大锤了。”
叶宇老爸“噗嗤”笑了，指着他直摇头：“你这小子，跟我吹牛逼呢！我在厂里都干了多少年了，还不知道主任那位置是能靠抡大锤能轮来的？靠关系，靠马屁！”他虽然舌头有点打结，脑子却没糊涂，“不过……哥哥就喜欢你这个吹牛逼的劲儿！来再干一个！”
两人“哐当”碰了杯。
叶宇在旁边看得直乐，这俩刚认识不到半小时的人，愣是喝出了拜把子的架势。叶宇老妈看了手机上的时间，都快九点了，忍不住拽了拽叶宇的胳膊：“差不多了，叫你爸回家。”
“爸，该走了。”叶宇走过去扶他。
叶宇老爸挥开他的手，梗着脖子：“急啥？我跟林老弟还没喝够呢……”话虽如此，却乖乖站起身，显然是听老婆话的。
“林老弟，这顿我请了！”他拍着胸脯，晃悠悠地往收银台走，“谁跟我抢我跟谁急！”
年轻人笑着跟在后面：“叶大哥这脾气，我喜欢！”他等叶宇老爸结完账，大声道：“叶大哥，刚才说的主任不算数了——就冲你请我这顿酒，我就让你们副厂长回家生二胎去，把位置给你让出来，说话算话！”
叶宇老爸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快拉倒吧！我们副厂长现在尿尿都分叉了，二胎是生不了了，估计能生个尿结石出来，嘿嘿！”
两人在店门口又拉扯了半天，又是拍肩膀又是握手。最后还是叶宇和老妈一左一右架着叶宇老爸，才把他塞进车里。
“慢点啊林老弟！”叶宇老爸扒着车窗喊。
年轻人站在路灯下挥挥手，白t恤在夜色里格外显眼。直到路虎驶远，他才从停车场的角落拉过一辆价格不菲的公路自行车，骑走了。
车里，叶宇老妈无奈地给老公擦着嘴角的酒渍：“你呀，跟个孩子似的，刚认识人家就喝这么多。”
叶宇老爸哼唧着：“我瞅着那小子……靠谱……”说着说着就歪在后座打起了呼噜。
“嗯，靠谱，靠谱。明天上班你就等着做你的大主任吧，哦不对，是叶副厂长。”叶宇老妈嗔怪道。
第二天一早，老厂区的空气里都飘着八卦的味道。车间里、食堂中、办公楼的走廊上，昨晚那场闹剧被添油加醋地传成了十几个版本——有人说楚家大小姐带了几百号保镖来给未来的婆婆撑腰，枪都亮出来了；有人说黄建信被打断了腿，正跪在楚家大宅门口求饶。
叶宇老妈一进财务室，就被同事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董姐，听说楚家大小姐是你儿媳妇？”
“你家小宇可真有本事，这是要成豪门女婿啊！”
叶宇老妈只是温和地笑笑，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整理桌上的票据。她不接话茬，同事们也不好再追问，只是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而车间那边，叶宇老爸的待遇堪称“众星捧月”。平时不怎么来往的小组长，拎着茶叶就往他工位上凑；仓库管理员特意送了一双最新的劳保鞋过来；连平时总爱挑刺的质检员，见了他都点头哈腰的。
“叶哥，昨天楚家那阵仗，真是开眼了！”一个年轻工友递上烟，“以后您就是咱厂的传奇了！”
叶宇老爸叼着烟，慢悠悠地拧着扳手，一脸淡定：“传奇啥呀，不就是孩子们处个对象，然后又碰上一些杂碎过来捣乱，两件事整一起了吗。”
“那可是楚家啊！”有人咋舌，“鹤市里谁不知道？”
“楚家咋了？”叶宇老爸挑眉，手里的扳手“哐当”一声砸在零件上，“喝酒敢耍赖我照样削他！”
众人哄堂大笑，更觉得这位老叶可能真的要鱼跃龙门了，拍马的话更是没停过。
正当车间里闹哄哄一片的时候，厂长却悄悄出现在众人身后。他拍了拍叶宇老爸的肩膀说：“老叶啊，下午来我办公室一趟，有点事跟你商量。”
叶宇老爸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昨天那个林老弟说的“车间主任”，还真有点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