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化的走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狭窄、昏暗的走廊。
墙壁刷着半人高的绿色油漆,上方是斑驳的白色石灰墙。
头顶是老式的长条荧光灯管,发出嗡嗡的响声和惨白的光。
地面是暗红色的水磨石,有些地方已经开裂。
空气里那股陈旧纸张和灰尘的气味瞬间浓烈了十倍,还混杂着淡淡的霉味和烟味?
姚昭宁整个人已经站在了这个陌生的走廊里。
她猛地回头,电梯门还在身后,但门内的景象却不再是宏远科技的电梯轿厢。
而是同样老旧风格的电梯内部,铁栅栏门,昏暗的灯泡。
门“哐当”一声重重合上,林薇那张写满惊骇的脸只匆匆一闪,下一秒,那扇连接着现代、通往电梯的门,便彻底消失了。
她被留在了这个陌生的、疑似八十年代办公环境的空间里。
不,不是一个人。
一只微凉的手,在她穿过那层“膜”的瞬间,便稳稳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姚昭宁转头,看到墨珩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
他依旧穿着那身深青长衫,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银色的眸子正微微发亮,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淡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和兴趣?
“时空裂缝。”
墨珩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老旧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果然,此地残留着强烈的执念和特定时间节点的空间印记,因缘巧合,与现世产生了不稳定叠合。那电梯,成了临时的‘门’。”
“时空裂缝?”
姚昭宁压下心头的震惊,“我们……回到了过去?”
“并非真正的时间回溯。”
墨珩松开她的手,指尖在空中虚划,带起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是执念构筑的残影,与现世空间发生了短暂交叠。我们仍在原地,只是看到了,进入了另一个时间层面的景象,此地……有未了之事。”
他的目光投向走廊深处,那里有一扇半开的木门。
门上的毛玻璃模糊地映出里面的人影和灯光。
似乎还能听到隐约的、老式打字机噼啪作响的声音。
以及细微的交谈声,仿佛这里真的是一个还在运转的旧日办公室。
“能出去吗?”
姚昭宁更关心这个。
她尝试感应了一下,与现世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缥缈,电梯似乎已经离开这个“层面”。
“裂缝不稳定,既入之,则需寻其核,解其执,方能稳定通道,回归现世。”
墨珩迈步向走廊深处走去,“跟紧。此地虽为残影,然执念过深,亦能伤人。”
姚昭宁连忙跟上。
走在老旧的走廊里,脚步声回荡,显得格外空旷。
两边的办公室门大多紧闭,门牌上的字迹模糊不清。
只有尽头那间半开的门里透出光和人声。
走到门口,姚昭宁探头望去。
里面是一间不大的办公室,摆放着四张深棕色的旧式办公桌,桌上堆着高高的账本和文件,绿色的玻璃台灯亮着。
三个穿着七八十年代常见的确良衬衫或中山装的人影正伏案工作,两个中年男人,一个年轻些的女人。
他们动作有些僵硬、重复,像是按下了循环播放键的影像。
空气中飘着劣质烟草和墨水的气味。
而在办公室最里面的角落,靠窗的位置。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中山装、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会计模样的人影。
正焦急地翻找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账本和抽屉,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声音空洞而执拗。
“不对……不对……账对不上……少了……少了关键的一本……放哪儿了……我明明放在这里的……找不到……找不到可怎么办……要出大问题的……”
他的身影比其他几人要“实”一些,散发出的执念也最为浓烈,正是整个空间异常波动的核心。
“就是他。”
墨珩低声道,“执念深重,困于遗失重要账目的瞬间,年深日久,残念与这一角空间绑定,形成循环。
现世电梯的异常,便是受此执念空间扰动所致。”
“帮他找到账本,就能化解?”姚昭宁问。
“理论如此。执念所系之物,便是关键。”
墨珩环视这间办公室,“然此地景象循环,物品位置亦可能固化于其执念所困之时。需在循环中寻找不协调之处,或引导其自身想起。”
这时,那老会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下翻找的动作,慢慢转过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他的脸很模糊,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但能感受到那股焦灼到极致的情绪。
“你们……是谁?”
老会计的声音干涩,“怎么进来的?我们财务室……闲人免进。”
姚昭宁定了定神,走上前几步,语气尽量平和:“老先生,我们路过,看您好像很着急在找东西?需要帮忙吗?”
“找东西……对对,找东西。”
老会计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他拍着桌上的账本,语无伦次。
“账本,一本很重要的账本,记录了……记录了特殊款项的,明天上级就要来查账了,找不到……找不到就全完了,我明明……明明就放在这个抽屉里的。”
他用力拉开手边一个抽屉,里面只有一些零散的文具和旧报纸。
墨珩没有走进办公室,他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定格在老会计身后那扇紧闭的。
通向隔壁小储藏室的木门上。门很旧,漆皮剥落,挂着一把老式的铁锁。
“你确定,是放在抽屉里?”
墨珩忽然开口,声音清冷,打破了办公室内循环的细微声响。
老会计愣了一下,茫然地重复:“抽屉……对,左边第三个抽屉……”
“或许,你记错了。”
墨珩缓步走进办公室,他的存在与这陈旧的环境对比强烈,那三个伏案工作的幻影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他走到老会计身边,指向那扇小门,“会不会是,当时你临时接到电话,或者有人叫你,你顺手把账本放在某个地方,然后去了那里?”
他手指的方向,正是那小储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