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人的回答声如雷霆炸响,震得树梢的枯叶都簌簌落下。
江离戴上墨镜,大步走向监视器后的那把导演椅。
片场旁临时搭建的会议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弥漫着一股肃杀与凝重交织的气息。
这里是《亲爱的》剧组第一次全员剧本围读会。
为了营造出那种压抑、绝望的氛围,江离特意让人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只留了几盏昏黄的顶灯。
长条形的会议桌两旁,坐着的都是如今龙国演艺圈响当当的人物。
黄波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胡茬也没刮,此时正缩着肩膀,双手捧着剧本,眼神有些呆滞地盯着桌面,仿佛已经那个丢了孩子的底层小贩“田文军”附体。
郝雷则是素颜出镜,眼袋有些重,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只水笔,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为了找那种“失去一切”的感觉,她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此刻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阴郁。
佟大位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正在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做着人物小传的批注,神情一丝不苟。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因为坐在长桌尽头主位上的那个男人,是江离。
此时的江离,没有戴那顶标志性的鸭舌帽,露出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
他手里并没有拿剧本,因为那个故事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已经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目光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各部门准备好了吗?”
江离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摄影组到位。”
“灯光组到位。”
“收音组到位。”
各个负责人的声音此起彼伏,充满了干劲。
然而,就在这热火朝天的氛围中,一股诡异的尴尬感却悄然在几位主演之间蔓延开来。
黄波的余光瞥了一眼自己斜对面的那个空位置,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郝雷皱了皱眉,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空荡荡的椅子,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江离,欲言又止。
那是女二号的位置。
也是如今龙国娱乐圈顶流小花、江离的正牌女友。
热芭的位置。
此时此刻,那个位置上空空如也,只有一本崭新的剧本孤零零地摆在桌面上。
时间已经到了上午九点整。
按照江离的规矩,九点围读,意味着八点半所有演员必须到场。
但现在,热巴迟到了。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没有人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大家面面相觑,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懂得都懂”的神色。
那是老板娘啊。
刚跟江导从三压甜蜜度假回来,现在全网都在磕他俩的糖。
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霉头?
说不定人家小两口昨晚……
咳咳。
就在这时,江离手中的钢笔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
“哒。”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黄波吓得浑身一激灵,赶紧坐直了身体。
江离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个空位上,眉头微微皱起,形成了一个凛冽的“川”字。
“热巴人呢?”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现场一片死寂。
副导演擦了擦额头的汗,硬着头皮站起来:“那个……江导,可能……可能是路上堵车吧?毕竟京城的早高峰……”
“堵车?”
江离冷笑一声,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剧组通知的时间是八点半。现在九点零五分。就算是爬,也该爬到了。”
他没有废话,直接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热巴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在会议室里回荡。
江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关机?
第一次正式围读,不仅迟到,还关机失联?
“好,很好。”
江离放下手机,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杨超月。
“给她的经纪人打电话。我要知道,她是出了车祸在医院抢救,还是觉得这戏不够格让她准时到场!”
这一句话说得极重,带着毫不掩饰的火气。
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完了。
江导这是真生气了。
……
与此同时。
京城某高档公寓小区。
深秋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屋内,暖洋洋的。
热巴的经纪人,一位名叫“红姐”的微胖中年女人,正悠闲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刚磨好的蓝山咖啡,另一只手刷着手机里的娱乐新闻。
茶几上,摆满了一堆大牌化妆品和还没拆封的奢侈品包包。
对于自家艺人今天有个重要围读会这件事,她当然知道。
但她并不着急。
甚至可以说,她是故意的。
“哎呀,这热搜,全是咱们热巴和江导在三亚的照片,真是甜死个人。”
红姐看着手机屏幕,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就是命好啊。在这个圈子里,演技好有什么用?努力有什么用?不如找个好男人。”
她抿了一口咖啡,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九点十分。
“差不多该叫那小祖宗起床了。”
红姐慢悠悠地放下咖啡杯,伸了个懒腰,丝毫没有迟到的紧迫感。
在她看来,现在的热巴今非昔比。
那是谁?那是江离心尖尖上的人!
是未来的“江夫人”!
以前赶通告,那是为了求资源,为了看脸色,必须得像孙子一样准时准点。但现在?
咱们就是资源本身!
江导那是自己人,迟到个把小时怎么了?
那是情趣!
那是撒娇!
哪个男人会在这种小事上跟自己心爱的女人计较?
更何况,她觉得这正好是个机会,在剧组立立威,让那些老戏骨们知道,谁才是这个剧组真正的“姑奶奶”。
红姐整理了一下衣服,不紧不慢地走到主卧门口,轻轻推开门。
房间里拉着厚厚的遮光窗帘,昏暗一片。
大床上,被子隆起一团,隐约能看到几缕散乱的长发露在外面。
而在床边、地毯上,甚至枕头边,到处都散落着打印出来的A4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