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影聚合体消散后留下的冰冷死寂，逐渐被核心控制室内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所取代。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辐射和焦糊味，但那股令人窒息的精神压迫感已然消失。
林默在吴先生和苏宛瑜的搀扶下，勉强站直身体。强行引导前哨站能量带来的精神负荷正在缓慢缓解，怀中的“基石”也重新稳定下来，脉动甚至比之前更加沉稳有力，仿佛经过这次“高压”洗礼，容量和活性都有所提升。那层隔绝客服界面的“雪花”，似乎又变薄了那么一丝丝。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了控制室中央，那个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水晶柱——核心数据库。
“我们过去看看。”林默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难以抑制的期待。
三人小心翼翼地穿过布满残骸和焦痕的控制台区域，来到水晶柱前。近距离观察，这水晶柱约一人合抱粗细，内部仿佛有无数流动的光点和数据流在穿梭，瑰丽而神秘。柱体表面光滑冰凉，没有任何物理接口。
林默尝试着将那个银灰色的“信使”终端靠近水晶柱。
终端表面的齿轮标志立刻亮起，与水晶柱的蓝光产生了共鸣。一道柔和的光束从水晶柱顶端投射下来，在三人面前展开一个更加庞大、信息量更加密集的全息交互界面。
【检测到‘信使’终端连接。核心数据库访问权限开放（临时，低权限）。】
【欢迎访问Epsilon-7前哨站核心数据库。当前可用数据模块：历史日志（部分）、基础科技蓝图（部分）、环境监测数据（过期）、‘秩序重构’协议（基础理论，严重残缺）。】
界面清晰罗列着可访问的条目。林默的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一个前哨站的核心知识库！这价值，恐怕比外面所有的“静滞黑石”和陨石残骸加起来还要大！
他首先点开了“历史日志（部分）”。
相比于之前“最后备份”的简短绝望，这里的日志更加详细，时间跨度也更长。他快速浏览着，试图拼凑出“大崩坏”的真相。
日志记载，所谓的“大崩坏”并非单一事件，而是一场持续了数年、波及全球的灾难性连锁反应。最初是某种未知的“维度震颤”和“现实稳定性衰减”，导致物理规则开始出现局部紊乱。紧接着，一种被称为“无序蚀影”的能量实体从现实裂隙中渗透而来，它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生命，更像是一种规则的“癌细胞”，以吞噬秩序、放大混乱为存在方式。
前文明高度依赖的秩序科技和能量网络，在“无序蚀影”面前变得异常脆弱。城市陷落，网络崩溃，社会秩序一夜崩塌。Epsilon-7前哨站作为“统一知识网络”的边缘节点，肩负着监测环境、研究“蚀影”、以及保存文明火种的重任。但在孤立无援和资源耗尽的情况下，最终也只能启动“静滞协议”，陷入沉睡。
日志的结尾，提到了一个名为“方舟”的最终避难所计划，但信号在“大崩坏”中期就已中断，生死未知。
沉重的事实压在林默心头。一个辉煌的文明，在规则层面的攻击下如此不堪一击。那所谓的“维度震颤”和“现实稳定性衰减”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没有答案。日志到此为止。
他深吸一口气，暂时放下历史的沉重，点开了“基础科技蓝图（部分）”。
界面跳转，显示出数十个分门别类的科技图标，但大部分都显示为灰色的“数据损坏”或“权限不足”。仅有少数几个亮着，包括：“高效水净化与合成技术”、“基础合金冶炼与加工”、“小型能量电池制造工艺（简化版）”、“守护者轻型作战服维护指南”以及……“扞卫者脉冲步枪能量回路解析”。
虽然只是基础，但这些技术任意拿出一项，都足以在废土上掀起波澜！尤其是能量电池制造和武器解析，如果能掌握，意味着他将不再完全受制于系统的“高利贷”式能量供给！
林默强压下激动，尝试选择“小型能量电池制造工艺（简化版）”，进行下载或查看详细。
【叮！检测到宿主试图获取前文明加密科技知识。知识解码、传输及理解辅助服务，将产生必要的能量及技术服务费用。】
【‘小型能量电池制造工艺（简化版）’下载及解析费用：25 SoU。是否确认支付？】
林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25 SoU？！只是下载一个简化版的电池制造技术？！这比绑定那把破步枪还贵！
“系统！你这是抢劫！”林默在脑子里怒吼，“这些知识是前哨站数据库里的！我只是查看！凭什么收费这么高！”
【请注意，宿主。】小七的声音带着一种“你太天真”的语气，【知识本身是无价的，但将其从加密状态解码，并以宿主能够理解的方式传输、烙印，确保信息无损且可被实践，这个过程需要消耗巨大的计算资源和秩序能量。25 SoU已经是看在宿主拥有‘基石’及临时访问权限的友情价了。如果宿主自行尝试破解……成功率低于0.01%，且大概率触发数据自毁或精神反噬。】
林默：“……”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这哪里是知识库？这分明是系统的又一个收费项目！名为“知识税”！
他看着脑海中那高达1016.5 SoU的负债，再想想这25 SoU的“知识税”，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空有宝山而不得入，这种感觉比面对蚀影聚合体还要难受。
他不死心地又尝试点击其他几个可用的蓝图。
“高效水净化与合成技术”：20 SoU。
“基础合金冶炼与加工”：18 SoU。
“守护者轻型作战服维护指南”：15 SoU。
“扞卫者脉冲步枪能量回路解析”：30 SoU！
一个比一个贵！
唯一免费的是那个“环境监测数据（过期）”，里面记录着前哨站沉睡前的辐射值、蚀影活性浓度等，对现在毫无用处。
还有那个“秩序重构协议（基础理论，严重残缺）”，显示费用是——100 SoU！而且后面还跟着一个鲜红的“警告”标志，提示“信息层级过高，强行接收存在未知风险”。
林默彻底没了脾气。他总算明白了，在这个坑爹系统手下，任何变强的途径，最终都绕不开两个字——SoU。
“怎么了，林小友？”吴先生见林默脸色变幻不定，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林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是发现这里的知识……有点贵。”
吴先生和苏宛瑜面面相觑，不太理解“知识贵”是什么意思。
林默叹了口气，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免费的、过期的环境监测数据上。虽然没用，但闲着也是闲着，他随手点了开来。
数据大多是枯燥的数字和图表，显示着前哨站周边区域在过去几年里，辐射水平缓慢下降，但“蚀影”活性浓度却在波动中略有上升。还有一些关于地质结构稳定性的监测记录。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一幅关于附近区域地下结构的扫描图。图上标注着前哨站正下方深处，存在一个巨大的、异常稳定的“低共鸣反应区”，似乎是一个天然的地下空洞，而且其结构……非常奇特，像是某种规则的几何体。
这幅图混在一大堆无关紧要的数据里，毫不起眼。但林默的“秩序感知”却对那个“低共鸣反应区”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共鸣感，与他感知“基石”和前哨站秩序场的感觉都不同，更加古老、晦涩。
那里……有什么东西？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一动。前哨站的数据库需要“知识税”，他暂时支付不起。但这个隐藏在地下的、可能未被前哨站记录在案的“低共鸣区”，会不会藏着不需要SoU就能获取的机缘？
风险和机遇再次摆在了面前。
是留在这里，想办法“赚取”SoU来购买数据库里的知识（比如把技术卖给莉娜或者其他人？），还是去探索这个未知的地下空洞？
前者稳定但缓慢（而且很可能被系统中间商赚差价），后者冒险但可能一步登天（也可能一步踏入地狱）。
林默看着那需要巨额SoU的科技蓝图，又感受了一下怀中“基石”与地下那微弱共鸣的牵引，咬了咬牙。
“我们离开这里。”他做出了决定。
“离开？不去别的区域看看了？”苏宛瑜有些意外。这个前哨站虽然危险，但至少比外面安全。
“核心区域我们已经探索过了，其他地方要么损坏，要么需要更高权限。”林默解释道，同时指了指全息界面上的地下结构图，“我感觉到下面……可能有点特别的东西，想去看看。”
他没有提及SoU和知识税的事情，这太过匪夷所思。
吴先生对林默的感知能力已经信服，点了点头：“听你的。”
林默最后看了一眼那蕴含着无数知识、却需要高昂“门票”的核心数据库，将其坐标和访问方式牢牢记住。总有一天，他会带着足够的“资本”回来，将这里的知识尽数取走！
他操控界面，调出了前哨站的完整结构图，找到了通往那个地下空洞的潜在路径——一条废弃的、原本用于地质勘探的维护通道入口，就在生活区附近。
三人不再停留，迅速原路返回。
经过中央大厅时，林默注意到，之前与蚀影聚合体战斗的通道口，那些被破坏的痕迹正在被一些微小的、如同银色水银般的纳米机器人缓慢修复。前哨站的自愈功能还在运行。
这让他对这个设施的潜力更加看重。
来到生活区附近的维护通道入口，这里同样需要权限。林默利用临时访客权限顺利开启。门后是一条向下的、布满灰尘的狭窄金属阶梯，深不见底，黑暗中只有冰冷的空气向上涌来。
“我走前面。”吴先生当先迈入，振动匕首握在手中。
林默紧随其后，苏宛瑜断后。
阶梯盘旋向下，不知走了多久，温度逐渐降低，空气也变得更加潮湿，带着一股土腥味。终于，阶梯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岩石洞穴入口。
洞穴内部一片漆黑，但在林默的秩序感知中，那股古老而晦涩的共鸣感变得清晰了不少。他示意吴先生和苏宛瑜打开从生活区找到的便携照明灯（幸好这玩意儿是物理开关，不需要能量）。
两道光柱射入洞穴，照亮了内部的景象。
洞穴异常宽敞，穹顶高耸。最引人注目的，是洞穴中央，矗立着几根巨大无比、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石柱？
这些石柱的材质，赫然与之前遇到的“静滞黑石”一模一样！但它们更加巨大，每一根都需要数人合抱，而且排列方式……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规律，构成了一个残缺的、散发着微弱力场的几何结构。
而在这些“静滞黑石”柱环绕的中心，地面并非岩石，而是一种如同黑色水晶般光滑平整的物质，上面刻画着无数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散发着微光的银色纹路！
这些纹路，与“基石”和前哨站的能量纹路风格迥异，更加古老、神秘，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神性？
这里根本不是天然洞穴！而是一个……远古遗迹？！
林默站在洞口，看着那由“静滞黑石”和神秘银纹构成的奇异景象，感受着怀中“基石”传来的、不再是排斥而是某种带着疑惑和探究的轻微震动，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秩序的回响”，似乎并不仅仅来自于前哨站，还来自于更加久远的……过去？
他的废土探险，在负债和“知识税”的压力下，似乎又歪打正着地，撞上了一个更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看起来可不像前哨站的数据库那样，明码标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