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一百年……”
这个数字如同烙印,深深烫在云汐的心头。不再是模糊的概念,而是她亲眼“见”过、亲身“漂浮”其上的、由无数悲欢离合汇聚成的时光长河。她握着墨渊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静外表下,那被岁月磨砺出的、深入骨髓的沧桑与疲惫。
也正是这份认知,让她心中的决心如同经过淬火的精钢,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知行合一。”她轻声重复着徐伯传来的这四个字,眼神清亮而坚定,“墨渊,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做点什么,主动去‘滋养’它。”
墨渊看着她眼中燃烧的、与灵魂深处那枚“同心珏”相互呼应的光芒,点了点头。被动的躲避和防御,确实已经走到了尽头。
“阿鬼。”他转向一直静立一旁的助手,“我们需要一个目标,一个能让我们‘践行信勇’,且可能与‘同心珏’或第一世相关的切入点。”
阿鬼显然早有准备,他快速操作着一个加密的平板电脑,调出一份资料。
“根据徐伯碎片化的回忆,以及我们之前对古籍的交叉分析,有一个地方值得注意——位于邻省山区的一座废弃古观,名为‘栖云观’。观内曾供奉一尊‘无名神只’,神像手持的法器,据残破的地方志记载,形似‘双鱼环佩’。最重要的是,”阿鬼顿了顿,看向墨渊,“徐伯模糊记得,‘她’在第一世失踪前,似乎曾随族中长辈去过那一带。”
双鱼环佩!这与“同心珏”的形态不谋而合!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诱人的线索。那座古观,很可能与第一世的“她”有关,甚至可能残留着与“同心珏”同源的力量或信息。
但这也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冒险。离开相对安全的城市,进入情况不明的山区,主动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下,每一步都可能踏入选定的陷阱。
“这是一个诱饵吗?”云汐冷静地问出了关键问题。
“无法排除。”墨渊回答得同样冷静,“但即便是诱饵,下面也可能藏着我们需要的‘真相’。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去吃这个饵,而不被钩住。”
他看向云汐,目光中是审视,也是托付:“这一次,没有既定的计划。我们需要根据情况,随时做出判断和选择。你,准备好了吗?”
这不是询问她的勇气,而是在确认她是否真正理解了“并肩”的含义——共享决策权,共担风险。
云汐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我准备好了。”
决定已下,行动迅速展开。阿鬼负责准备交通工具、武器装备(以非致命和防御性为主)以及撤离方案。墨渊则最后一次检查溯影镜和桃木发簪的状态,并将那幅绘有同心珏的图纸深深印刻在脑海。
云汐则坐在焦尾古琴前,进行最后一次调息。她指尖轻抚琴弦,不再试图共鸣过往,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与体内那枚“同心珏”种子的连接中,感受着那份温暖与坚定,将其化为自身的力量源泉。
一辆经过伪装的越野车,在午后驶出了城市,汇入郊区的车流,最终拐上了通往山区、车辆渐稀的省道。
车内,气氛并不轻松。墨渊亲自驾驶,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蜿蜒的山路,同时也分神留意着后视镜。云汐坐在副驾驶,怀中抱着装有焦尾琴的琴匣,目光则落在窗外不断后退的、愈发苍翠的景色。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清醒地认知到庞大威胁的前提下,主动离开安全的巢穴,走向未知的险境。每一步,都是对“信”与“勇”的实践。
“害怕吗?”墨渊忽然开口,声音平稳地混入引擎的嗡鸣中。
云汐沉默了片刻,诚实地点了点头:“有一点。”但随即,她补充道,“但更多的,是……一种很奇怪的踏实感。”
她转过头,看向他冷峻的侧脸:“因为我知道,这一次,我不是被保护者,我们是同行者。”
墨渊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没有回应,但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柔和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就在这时,一直监控着后方情况的阿鬼(坐在后座)突然低声道:“老板,有尾巴。两辆车,交替跟随,手法很老练,从出城就跟上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墨渊眼神一冷,并未慌张,只是淡淡道:“知道了。”
他没有立刻加速试图甩开,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依旧保持着稳定的车速,仿佛对身后的跟踪一无所知。
“他们是在确认我们的目的地。”墨渊对云汐解释道,语气冷静得像在分析棋局,“现在甩掉他们,只会打草惊蛇。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放心’地跟着,直到……我们找到合适的‘舞台’。”
他看了一眼云汐,眼神深邃:“准备好‘演出’了吗,我的同谋?”
云汐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心脏因紧张而加速的跳动,也感受着体内同心珏种子传来的、稳定心绪的暖流。她将琴匣抱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随时可以。”她轻声回答,目光投向云雾渐起的深山。
饵已抛出,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从这一刻起,变得模糊不清。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