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缘锦匣”带来的热潮尚未退去,林府的门槛这几日几乎被踏破。云汐被母亲拉着见了几位世交夫人,听着她们对“锦匣”的夸赞,面上带着得体的浅笑,心思却在一次次确认与失望中沉浮。
“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声音不像……镇远侯世子,眼神不对……” 她借着低头饮茶掩饰失落。这几日见的年轻公子不少,却无一人能让她心弦微动,更无一人带有半点墨渊的影子。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方法——仅凭模糊的感觉和声音去大海捞针,是否真的可行?如果墨渊此世容貌、身份、甚至性别都不一样。
名气的提升也带来了麻烦。这日午后,铃铛气鼓鼓地回报:“小姐,西街‘锦绣阁’仿了咱们的锦匣,叫什么‘如意盒’,价钱更低!还在外头散布谣言,说咱们林家的东西是歪门邪道,蛊惑人心!”
云汐一愣,心里窝火却又无措。“商业竞争……盗版……我完全不懂怎么应对啊。” 她对这种局面毫无经验。
她下意识地走到廊下,看着沉默值守的阿七。他右臂的夹板虽已拆除,但动作间仍能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与小心。这些日子,他似乎成了她理所当然的倾诉对象。
“……阿七,他们怎么能这样?”她带着委屈和茫然,将事情说了出来。
墨渊安静地听完,目光掠过她因烦恼而轻蹙的眉头。“意料之中。” 他心下明了,这背后恐怕有更深的手笔。
“仿冒之物,难及根本。流言终将散去,小姐无需过分挂心。”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说话时,他无意识地用左手轻轻按了按右臂刚刚愈合的关节处。
云汐只当他是寻常安慰,叹了口气回屋了。
然而,当夜,墨渊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他右臂伤势未愈,许多惯用的手法受限,行动更多依赖左手的精准与身体的敏捷。他先是潜入“锦绣阁”后院,用左手在其库房一角留下了几处看似无意、实则极易引官府注意的“违禁品”痕迹。接着,他寻到那几个散布谣言最卖力的混混,并未现身,只在他们惯常聚集的破屋内,用左手留下了一枚属于某个凶名在外的地下帮派的标记。
整个过程,他都小心避免右臂用力,额角因牵动伤处而渗出细密冷汗,但眼神依旧冰冷专注。
次日,“锦绣阁”便因“疑似藏匿违禁货物”被官府查检,狼狈不堪。而那几个混混,见到标记后吓得再不敢多言。流言迅速平息。
云汐听闻这些变故时,惊讶不已,只当是运气。她很快将此事抛诸脑后。
而墨渊,静立院中,听着风声送来的消息,左手下意识地虚握着,仿佛还在适应主要依靠单手的夜间行动。右臂隐隐传来的酸痛提醒着他伤势的存在,也提醒着他,自己为了维持这个“护卫”的身份,为了那片刻她舒展的眉头,所付出的、超出任务范围的代价。
“阿七……” 她在屋内唤他,声音清亮。
他几乎是立刻便做出了回应,迈步向前。这个代号,最初只是伪装,如今听在耳中,却仿佛成了他与这个院子、与那个总是冒出古怪念头、让他屡屡破例的女主子之间,一种独特的联结。
他依旧没有放弃任务,玉佩的谜团和林微澜身上的矛盾依旧亟待查清。但某种微妙的变化已然发生——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冷眼旁观的刺客,他在不知不觉中,已深深嵌入了她的生活,成为了她在这陌生世界里,一道沉默而可靠的背景。而这道背景,正在主动为她扫清前路的障碍,尽管她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