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指尖还按在地图上那个圈出的山谷位置,烛火映着她眼底的血丝。她刚闭了会儿眼,头痛像针扎一样刺进太阳穴。萧景琰站在帐门边,听见她呼吸一沉,立刻转身走来。
“你还撑得住?”他低声问。
她点头,手从桌沿收回,擦了下额角的冷汗。“北岭有谷,叫葬雾。三面环崖,只一条路能进。老宫人提过一次,我记下了。”
萧景琰盯着地图看了许久,抬手召来传令兵。五百精锐御林军即刻集结,林沧海部在外围策应,封锁所有退路。风雪渐大,山路结冰,马蹄踩在石阶上打滑。他翻身上马,伸手将她拉上来,两人共骑一匹,直奔北岭。
路上她靠在他背后,闭眼调息。颈后那块灼伤隐隐发热,像是有什么在拉扯她的记忆。她没再动用月魂,上次强行回溯已经耗尽力气,现在只能靠脑子想,靠耳朵听。
天快亮时,队伍抵达北岭西侧。雾气从谷口漫出来,贴着地面流动,像一层灰白色的纱。四周没有鸟叫,也没有风吹树叶的声音。脚下的土湿漉漉的,像是被人洒过水。
她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怎么了?”萧景琰勒住缰绳。
“有味道。”她轻声说,“沉水香,混着铁锈味。”
萧景琰皱眉,抬手一挥,前锋小队放慢脚步,贴着山壁前行。士兵们握紧兵器,弓箭手已搭上箭。
他们离谷口还有三十步,地面开始出现细小的凹痕,像是有人埋过东西又填平。沈令仪盯着那些痕迹,突然喊:“退!”
话音未落,两侧山壁猛地射出黑羽箭。箭雨密集,速度极快,根本来不及闪避。两名士兵中箭倒地,肩膀和大腿被贯穿。其他人迅速趴下,躲到岩石后。
萧景琰一把将她拽到巨石之后,自己挡在前面。箭头落在地上,插入泥土,尾羽还在颤动。他抽出腰间短刀,割下一截箭杆查看。
“千机弩。”他说,“宫里的东西。”
沈令仪盯着那些箭,手指收紧。这种弩是皇家匠作监所造,十年没人见过。如今却藏在这荒谷里,还能连发不断。
她闭眼,咬舌尖逼自己清醒。月魂之力缓缓升起,眼前景象开始模糊。她想回三年前那次兵器清点,看看到底哪几架千机弩不见了记录。
可刚进入状态,头痛骤然加剧,像是有人拿锤子砸她的颅骨。她闷哼一声,身体一晃,差点跪下去。萧景琰立刻扶住她胳膊。
“别试了。”他说。
她喘着气摇头:“不是我想试……是他们知道我们会来。这地方,早就准备好了。”
箭雨停了。
四周安静下来,只有风穿过谷口的呜咽声。士兵们不敢抬头,弓箭手仍搭着箭,随时准备还击。
沈令仪抹了把脸,从袖中取出一面小铜镜。她将镜子斜着举起,借着雪光往山壁上照。左前方一块岩石颜色不对,边缘有缝隙,像是可以活动。
她指着那个方向:“那里有机关口。”
萧景琰立刻下令,派两名轻功好的士兵绕后攀岩侦查。其余人保持隐蔽,原地待命。
风刮得更猛了,吹散了些许雾气。她盯着那处山壁,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铜镜边缘。刚才那一阵剧痛还在脑子里回荡,但她清楚记得,在月魂闪过的画面里——有个穿灰袍的人站在库房门口,手里拿着一块封条,上面盖着谢家私印。
她刚要开口,萧景琰忽然抬手。
山壁上,那块岩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