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那缕烽烟还在空中竖着,没有散开。
沈令仪站起身,走到沙盘前。她抬起手,指尖划过鹰嘴峡隘口的位置,对帐外传令兵道:“赤丸升空,七台轮报。”
传令兵领命而去。
不到半刻,南门驿方向腾起一道红光。紧随其后,槐岭、断石坡、风脊梁三处接连升起同样的信号。敌军尚未露面,烽线已动。
她闭上眼,额头渗出冷汗。月圆之夜已至,月魂之力自行涌起。意识沉入三年前的演武场——铁甲碰撞声清晰可闻,鼓点节奏与今日敌军探马推进的频率完全一致。她猛然睁眼,抓起朱笔在沙盘上圈出三处伏击点。
“御林军主力调往鹰嘴峡,埋伏于东侧岩壁下。等敌先锋过半再动手。”
副将接过军令,疾步而出。
子时三刻,敌军前锋两千人进入隘口。火把连成一条长蛇,缓慢前行。突然,崖顶滚石砸落,箭雨倾泻而下。敌军阵型大乱,退路被巨木封死。伏兵从两侧杀出,短兵相接。厮杀声持续到天明,敌先锋几乎全灭。
与此同时,萧景琰率三千轻骑绕行漠北沙道。风沙遮眼,马蹄陷进松土。他下令弃马,全员步行攀越断崖。黎明前抵达异族粮草营地外围。
林沧海所部早已潜伏在西谷。两人通过暗哨接上头,定下火攻之策。
火油泼满粮垛,引信点燃。浓烟冲天而起。守营敌军慌乱救火,却被两支精锐从中截断。刀光闪动,喊杀声四起。七名押运将领被当场斩杀,三万石粮草化为灰烬。
异族主帅在主帐听到消息,摔碎了手中酒杯。他翻身上马,亲率五千铁骑回援。途中下令,提前亮出那面旧旗。
正午时分,敌军主力压境。战鼓震地,黑云蔽日。一队骑兵高举一面褪色战旗冲至阵前。旗面破旧,却绣着沈氏家徽,鼓手敲击的节奏正是当年沈家军出征时的鼓谱。
前线老卒中有几人握剑的手开始发抖。一人跪倒在地,低声哭喊:“将军……我们回来了……”
阵型出现裂口。
沈令仪站在帅台上,看见那一幕。她咬住牙关,再度催动月魂。头痛如裂,眼前画面闪回三年前宫变当夜——谢昭容书房内,一名黑衣人交出一面制式相同的战旗,谢太傅亲手将其卷起,放入密匣。
她睁开眼,声音冷静:“取我父兄旧印。”
亲兵捧来铜盒,打开,是沈家军令印。她提笔蘸墨,在白布上写下“忠烈千秋”四字,挂在帅台前方。随后命人将伪旗夺下,当众焚烧。
火焰升起时,她朗声道:“此旗非我沈家所执。真印在此,诏书为证。若有疑者,可上前查验。”
几名老将上前,确认印纹无误,纷纷单膝跪地。其余将士随之归列,阵型重稳。
傍晚,萧景琰与林沧海会师于谷口。两人交换战报,确认敌军补给线已被切断。
沈令仪在帐中查看最新军图。她手指按在沙盘边缘,指节泛白。两次动用月魂,气血几近枯竭。她喝下一口温水,压住喉咙里的腥甜。
“敌军今夜必有反扑。”她说,“让他们把剩下的都押上来。”
林沧海递上一名俘虏的腰牌。铜牌磨损严重,背面刻着“谢府戍字三队”。
她盯着那块牌子看了很久,抬眼问:“抓到的人,还能开口吗?”
林沧海点头:“伤重,但能说话。”
她站起身,披上外袍:“带我去见他。”
帐帘掀开,风灌进来。她走出去,脚步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