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站在太庙偏殿门口,手里还攥着那片铜铃残片。血顺着额角滑下来,滴在袖口上,晕成一小片暗痕。她没有擦,只是把残片翻了个面,又看了一眼“春泽”两个字。
风从廊下吹过,香炉里的灰被卷起一角。她闭上眼,指尖按住太阳穴,开始调动月魂。画面很快浮现——三年前冬至夜,谢府密室,烛光昏黄。一个蒙面人背对她站着,袖口露出半截衣纹,是斜十字交梅花的暗绣。那图案,和清虚子今日所穿的一模一样。
她睁开眼,萧景琰已经走到面前。他没问她怎么样,只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她看见了什么。
“春泽不是地名。”她说,“是驿站,专走密信。”
萧景琰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张誊录的名单。这是林沧海刚送来的,清虚子被捕后,天牢连夜审讯,供出七个名字。其中一人,三日前曾在城南别院与谢太傅见面。
沈令仪深吸一口气,再次闭眼。这一次,她回溯的是三日前的夜晚。画面中,谢太傅坐在主位,对面三人低头说话。她盯着中间那人腰间玉佩——蟠龙衔珠,样式规整,却是私刻。兵部员外郎周承安,家中并无此佩,但档案记载,他曾申请调阅边关布防图。
她睁开眼,把玉佩的样子说了出来。
萧景琰立刻命人封锁兵部文书房,同时召林沧海入宫。半个时辰后,消息传来:周承安宅邸后院发现焚烧痕迹,墙角瓦砾下找到未烧尽的纸片,上有“待春泽令下,举火应北”八字。
林沧海亲自押着人回来,跪在殿前。“周承安拒捕,打伤两名暗卫,现已被制住。”
沈令仪看着那张脸。周承安嘴角破了,眼神却没乱。他知道事情败露,但不慌。
“他不是最后一个。”她说。
萧景琰坐在案前,翻开军报。北境烽燧昨夜连燃三道信火,虽已确认为误报,但哨骑称,有人曾靠近边界,穿着不像戍卒。
“放话出去。”萧景琰说,“就说主谋已死,余党不必再躲。”
沈令仪明白他的意思。诱他们动,才能抓干净。
林沧海领命出宫,带走了俘虏和残页。宫门关闭时,天色渐沉。沈令仪站在东宫窗前,手里拿着一份新誊的名单,七个人的名字,已被划去两个。
她把名单放在灯下,用朱笔圈出第三个名字——礼部主事徐敬之。此人负责此次大典的礼器登记,经手过所有香炉。
萧景琰走进来时,她正盯着那个名字出神。
“你在想什么?”他问。
“我在想,为什么偏偏是太庙。”她说,“那里守卫最严,他们明知道我们会防,还敢动手,说明他们不怕失败,只要拖延时间。”
萧景琰没说话。
她抬头看他,“他们在等什么?”
他缓缓坐下,“等边关的消息。”
沈令仪手指一顿。她忽然想起铜铃内壁的刻字——春泽。那不是终点,是起点。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宫人送药。她没接,只问:“林沧海出发多久了?”
“一个时辰前出的宫门。”
她站起身,把名单折好塞进袖中。“我要见他一面。”
“你现在不能出宫。”
“我不是去追他。”她说,“我是要去冷宫旧址。”
萧景琰看着她。
“春泽的第一封信,是从那里发出的。”她说,“三年前,我被关在那里时,每天都有杂役送饭。其中一个,手腕上有刺青。”
她转身走向门口。
门开时,风吹进来,灯焰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