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织染坊的残檐上,碎瓦间透出几缕干草,风吹得木门轻晃。沈令仪站在院中,脚边是刚撬开的井盖,泥水未干。她低头看着手中竹哨残片,指腹擦过断裂处,边缘粗糙,像是被人匆忙折断。
林沧海带人封了三街六巷,兵卒在墙头布哨,无人进出。他走来禀报:“枯井底下有暗道,通向主屋地基。”
萧景琰看了沈令仪一眼。她脸色仍白,呼吸略沉,却点了点头。
两人随林沧海入内。主屋塌了一角,梁柱斜插地面,地上散着烧剩的布条和碎纸。沈令仪脚步一顿,在一处焦痕前蹲下,指尖拂过地面,沾了灰。她闭眼,凝神,体内气息缓缓下沉。
月魂启动。
画面浮现——昨夜子时,一人自地窖梯口爬出,肩扛木箱,箱面烙着扭曲纹路,像藤蔓缠绕的“春”字。另一人迎上前,低语:“信已送至北境,风起时共举大事。”前者应声:“青梧回信,只等宫中换防图到手。”
影像消散,沈令仪睁眼,额角渗汗,扶住身旁桌沿才站稳。
“地窖有东西。”她说,“昨晚有人取走过箱子,里面是密信。”
萧景琰立刻命人搜查地面。兵卒翻动瓦砾,在香炉台旧址下方发现一块松动石板。移开后,露出铜制转钮。萧景琰亲自拧动,机关咔响,主屋角落的墙壁缓缓滑开,露出向下阶梯。
火把点燃,烟气扑面而来。
林沧海先行探路,确认无毒,众人随后而入。地窖四壁砌石,中央摆着三只木箱。最外一只未上锁,掀开即见层层信件,纸张不一,字迹各异。沈令仪抽出一封,展开细看。
“凤阙易主,时机将至。”
“龙渊可夺,只待内应。”
“东宫值守,辰时换岗,可行。”
她再翻,又有地图一幅,墨线勾出皇宫水道走向,标注多处盲区。更有一页列着官员名单,名字旁画圈,其中几个正是已被通缉的余党。
她的手停在一张纸上。那是一份药方,写着“安胎调息汤”,落款为“徐府医署”。但剂量异常,一味主药翻倍,正是能致流产的配伍。
记忆骤然翻涌。三年前她被贬冷宫,谢昭容曾送来一碗汤药,说是体恤旧情。那时她腹中有孕,半月后血崩失子。
原来不是巧合。
她将药方攥紧,纸角刺入手心。
“这些信不能动。”她抬头对萧景琰说,“原件留下,派人誊抄备份。若途中被劫,证据就没了。”
萧景琰点头。“我带几封关键信件回宫,面呈陛下。你在此守着地窖,等林沧海调来可靠文书。”
“好。”
他转身欲走,忽又停步。“你还能撑住?”
“我能。”
他不再多言,接过兵卒递来的油布包,将部分信件裹紧,系于腰后。临出门前,对林沧海道:“十步之内不准离人,违令者斩。”
林沧海抱拳,“末将在。”
沈令仪走到地窖入口,目送萧景琰身影消失在院外。她回头看向木箱,伸手再翻底层。
指尖触到一片硬纸。
抽出来,是半张烧剩的名册,边角焦黑,文字残缺。她拼凑辨认:
“……七人小组,分驻城南、东市、驿馆……任务下达由‘青梧’执令……接头信物为竹哨,每月初七……”
她目光落在一行小字上:
“联络人常服素袍,左袖绣银线梧叶。”
话未看完,门外传来兵卒一声低喝。
她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