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烛影摇红 雪落初更,帝京万籁俱寂。 赐第书房门窗紧闭,铜火盆内银炭通红,偶尔爆起轻响,像远方冷箭坠地。 顾雪衣坐于案后,指尖摩挲那枚“紫凰”金牌,指腹沾了细微雪沫,顷刻化成冷露。 对面,神秘来客解下斗篷,露出苍白面容――眉骨凌厉,唇色淡若霜,一双眼却沉如子夜寒星。 “在下沈无咎,摄政王暗卫统领,亦是――” 他微顿,声音低哑,“萧庭渊的义子。” 话音落地,灯花“啪”地炸开,火光在沈砚眼底掠过一抹锋刃。 顾雪衣神色未动,抬手斟茶,瓷盏相碰发出清脆一声,似将空气里暗涌的杀机暂且压下。 “义子弑父,天理不容。”她推茶过去,目光平静,“沈统领今夜踏雪而来,只为送礼?” 沈无咎接过茶,却不饮,自袖中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羊皮,铺在案上。 羊皮展开,线条细密,竟是摄政王府地底暗道全图,连机关枢钮、伏火雷仓都一一标注。 “三日后,王爷寿辰,夜宴于府内凌烟阁。”沈无咎指尖轻点图中一处,“此处,藏有‘紫凰’火药的最后一道引线,只需半寸火星,整座凌烟阁可化灰烬。” 他抬眼,眸底映出灯火,像两簇冷焰:“我要他死,而你――要他权。你我各取所需。” 顾雪衣垂眸看图,指尖轻敲桌面,节奏轻缓,却带着金戈铁马的韵律。 “为何选我?” “因为只有你,有理由在寿辰夜入府,有胆量近他身,也有本事――全身而退。” 沈无咎声音极低,却字字如钉:“更因为,你是顾雪衣,霜雪行的主帅,即使拔了爪,仍能啄瞎猎人的眼。” 灯火摇曳,将两人影子投在壁上,一长一短,一明一暗,像对峙的双剑,随时可能交错出火花。 良久,顾雪衣轻笑一声,收了羊皮。 “合作可以,但规矩由我定。” 她抬眸,眼底寒光乍现:“萧庭渊的命,可以留给你;他的权,必须交还朝廷――还给小皇帝。” 沈无咎微微挑眉,似笑非笑:“侯爷忠君,令人佩服。只是――” 他俯身靠近,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可闻:“小皇帝年幼,能否坐稳龙椅,还需有人托举。而托举之人――” 他伸指,轻点顾雪衣胸口,语气意味深长:“也可以是侯爷你。” 顾雪衣眸色微敛,指尖轻弹,一缕劲风掠过,沈无咎指尖顿时被震得发麻。 “沈统领,”她声音平静,却带着刀锋般的冷冽,“本侯习惯自己拿主意,不喜他人代劳。” 沈无咎收手,低笑一声,退后一步,拱手:“那么,三日后,寿辰夜,凌烟阁,无咎恭候侯爷大驾。” 他转身,斗篷翻飞,像一片夜色掠出门外,转瞬消失在雪幕中。 房门轻阖,沈砚低声:“帅,可信么?” 顾雪衣指尖轻敲案上羊皮,眸光深远:“可信,却不可尽信。” 她抬手,灯火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像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传令下去,三日内,我要凌烟阁的机关图、火药库、伏兵暗哨――一丝不漏,全数查清。” “是。” 沈砚领命而去,房门再次阖上,室内只余火盆轻响。 顾雪衣独坐案后,指尖轻抚听雪剑鞘,眸光落在窗外―― 雪更大了,像无数无声的鼓点,敲打着这座即将苏醒的帝京。 樊笼已锁,雪鹰欲振。 而猎人,或许并不知道――鹰的羽翼,已在暗夜里,悄悄张开。
四、风雪将起 更深漏残,赐第屋顶积雪“噗”地滑落,惊起檐角铜铃。 铃音细碎,却像某种暗号,远远传开。 帝京深处,摄政王府凌烟阁,灯火通明。 萧庭渊立于高楼,手执一盏琉璃酒,俯瞰雪幕。 他身后,暗影里,有声音低低响起:“王爷,沈统领已去。” “嗯。”摄政王轻摇酒盏,液体在灯下泛着血光,“鹰困樊笼,总要给她一条缝,让她以为――还能飞。” 他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眸底映出远方灯火,像两簇冷焰。 “三日后,寿辰夜,本王送她一份大礼。” “但愿,她接得住。” 雪落无声,却掩不住暗潮汹涌。 帝京的风雪,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