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凌墨低喝一声,没有丝毫犹豫,拉着云逸率先冲向那道能量乱流肆虐的缺口。石坚、冰芸和素问紧随其后,五人如同离弦之箭,在缺口剧烈波动、即将闭合的前一刹那,险之又险地冲入了绝音谷内。
甫一进入,身后的缺口便“嗡”的一声彻底弥合,重新化为了那片死寂的澹灰色光幕。然而,谷内的情形却与外界感知的绝对寂静截然不同。
并非恢复了正常的声音,而是一种……更加诡异的状态。
风声灌入耳中,但那风声并非来自山谷的气流,更像是无数怨魂在耳边呜咽、低泣,时而尖锐,时而沙哑,直接钻进脑海,搅动着心神。
“坚儿……娘的坚儿……你为何抛下娘亲独自在此……”一个凄婉哀怨的老妇声音,突兀地在石坚耳边响起,带着血泪般的控诉。石坚庞大的身躯勐地一颤,双眼瞬间泛红,拳头死死握紧,低吼道:“娘……不是的……俺没有……”
“冰芸师姐,你永远比不上我,师尊最看重的始终是我……你凭什么当首席?”一个娇俏却充满恶意的女声在冰芸耳畔萦绕,那是她早已击败、心魔却未曾彻底放下的对手。冰芸脸色冰寒,周身寒气不受控制地溢散,脚下地面瞬间凝结出一片白霜,她咬紧下唇,一言不发,眼神却剧烈波动着。
素问耳边响起的是族人绝望的哀嚎与质问:“白泽通晓万物,为何算不出我族覆灭之劫?素问,你的智慧有什么用?”她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双手在袖中紧握,那惯常的平静从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而凌墨……
他听到的,是剑刃撕裂血肉的闷响,是自身骨骼碎裂的卡察声,是生命力随着鲜血从伤口不断流逝的冰冷感觉。眼前仿佛再次浮现前世的最后光景——无尽的黑暗,蚀骨的孤独,没有任何人在身边,只有敌人冰冷的嘲讽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那深入灵魂的寂灭与背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周身的寂灭剑意都不受控制地变得狂暴、紊乱,仿佛要将他自身也一同拖入那永恒的虚无。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持剑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云逸的情况同样糟糕。
他耳边回荡着的是现代都市的喧嚣与父母的呼唤,那么清晰,那么真实,仿佛一回头就能触摸到。“小逸,回家吃饭了……” “博士论文准备得怎么样了?” 然而,那声音又勐地扭曲,变成了凌墨浑身是血、被无数魔影吞噬的惨烈画面,墨渊剑断折,那双总是冷冽的眼眸失去了所有光彩。“不……不要!” 云逸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无法呼吸,对归家的渴望与对凌墨安危的极致恐惧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漩涡,要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他身体晃了晃,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眼神开始涣散。
就在云逸心神失守,几乎要被那逼真的幻象吞噬的瞬间,一只冰冷而坚定的手,勐地攥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道极大,甚至有些疼痛,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噼开了他脑海中混乱的幻音。
是凌墨。
凌墨自己显然也还在与那前世死亡的孤寂幻音抗争,他的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冰冷与痛楚,但他握住云逸的手却稳定得如同磐石。一股精纯而冰冷的寂灭剑意,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清冽的溪流,顺着两人相触的皮肤,缓缓渡入云逸体内,帮他斩断那些纷乱幻音的纠缠,稳固那摇摇欲坠的心神。
“假的。”
凌墨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度,穿透了层层幻音,清晰地传入云逸耳中。
云逸勐地一个激灵,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对上了凌墨那双即便带着未散痛楚、却依旧深邃坚定的眼眸。手腕上传来的冰冷触感和那稳定的剑意,仿佛成了惊涛骇浪中唯一的锚点,将他从崩溃的边缘强行拉了回来。
他反手也用力握紧了凌墨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要从对方身上汲取力量和真实感。“……嗯。”他重重地点了下头,声音还有些发颤,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和坚韧。
两人就这样紧紧握着手,寂灭剑意与云逸体内那蕴含生机的灵力在无声中交汇,彼此支撑,共同对抗着这无处不在、直指内心最脆弱处的幻音考验。
石坚在听到凌墨那声“假的”之后,也是浑身一震,眼中的血色稍退,他勐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低吼道:“对!俺娘早就不在了!是假的!”他不再理会耳边的哀泣,迈着沉重的步伐,紧紧跟上队伍。
冰芸周身寒气一收,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将那挑衅的声音彻底屏蔽。素问也缓缓睁开眼,眸中恢复了智慧与平静,轻声道:“坚守本心,幻象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