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的灯光暗下去的时候,李芸正把证物袋里的菜刀收进背包。
她没坐车回家,步行穿过三条街,走到特殊学校后门。铁门虚掩着,是老吴提前给她留的。操场上的荧光星图还在,昨夜孩子们踩出的脚印干了,但蓝光没散,像一层薄雾贴在地面。
她蹲下,把菜刀插进星图中央的地基凹槽。刀身一震,蓝光顺着纹路渗进水泥缝,整幅星图亮了一瞬,又灭了。
远处传来螺旋桨的声音。
三架黑色无人机从西北方压过来,机身没有标识,飞行高度低于安全线。它们悬停在教学楼上空,底部舱门打开,露出电磁炮口。炮管开始充能,空气里有细微的电流声。
李芸站起身,从内袋取出那块能量剑碎片。它比玻璃重,边缘温润,表面浮着细小的星点。她把它贴在胸口,闭上眼,说出陈默录音里的那句话:“以家为锚,以爱为引。”
碎片突然发烫。
周围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失灵。路灯熄灭,监控黑屏,连远处居民楼的电视信号都断了。那些被抽走的能量化作银色流光,从四面八方涌向操场。光在空中汇聚,缠绕在碎片周围,发出低频嗡鸣。
秦峰站在两百米外的观测车上,盯着屏幕。数据流疯狂滚动,他手指敲得飞快,输入三道密码,调出军用监测系统。屏幕上跳出红色警告:【未知能量源,等级评估——虫洞临界】。
他抓起对讲机:“所有人撤到安全区!这不是演习!”
没人动。指令还没传达到位,电磁炮已经完成充能。炮口凝聚出一团刺眼白光,锁定操场中心。
李芸睁眼时,看见光束正朝自己冲来。
她举起碎片迎上去。
两者相撞的瞬间,没有爆炸,只有一声极长的音颤,像是风吹过山谷。能量被碎片吸收,表面星点急速旋转,形成微型漩涡。她的手臂开始发麻,皮肤下浮现淡蓝色纹路,顺着血管往心脏蔓延。
“不行……还差一点。”她咬牙。
配电室的门被人踹开。
老吴冲出来,手里攥着一支试管。玻璃管里有半管暗红色液体,标签写着“陈默 b型 Rh阳性”。他跑得太急,摔倒在台阶上,手肘磕出血,但他立刻爬起来,把试管塞进李芸手里。
“这是他在医院抢救那次,我偷偷多抽的。”他喘着说,“他说过,万一哪天用得上。”
李芸点头。她用牙齿咬破指尖,血滴进试管,和旧血融合。液体泛起微光,她将混合液倒在碎片上。
“啪”一声轻响。
碎片裂开一道缝,里面透出星光。
整座城市断电了。不是局部故障,是全网瘫痪。手机、交通灯、变电站,全部停止运转。所有电子信号都被抽空,汇成一条光河,直冲云霄。
空中开始成形一把剑。
剑身由流动的星点构成,七颗主星连成北斗,嵌在剑脊位置。剑柄末端浮现出一个微缩的地球模型,缓缓自转。剑刃未完全闭合,缺口处有能量乱流溢出,在空气中划出细小的裂痕。
秦峰抬头看,声音发紧:“它在稳定空间结构……这把剑不是武器,是锚。”
老吴坐在台阶上,掏出烟盒,抖出最后一支。他打火点燃,吸了一口,望着天空喃喃:“那小子就算死了,也是最耀眼的流星。”
话音落下,星图光剑轻轻一震。
剑尖指向天空某一点,那里原本什么都没有,现在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圆环。环内漆黑,边缘泛着紫光,像被撕开的布。空气开始扭曲,操场上散落的粉笔头飘了起来,朝着那个方向缓慢移动。
秦峰的对讲机发出杂音,接着跳出一段自动记录的数据:【空间扰动确认,坐标锁定。虫洞雏形生成,稳定度37%。建议立即撤离半径五百米内所有人员。】
他没动。他知道不能撤。
李芸站在星图中心,双手握着还未完全成型的剑柄。她的呼吸变得很慢,每一次吸气,胸口都像被拉紧的绳索。剑身的光芒映在她脸上,明暗交替。
老吴想上前扶她,刚站起来就停下。他看见李芸的影子变了。不是一个人的轮廓,而是叠着另一个身影——穿潜水服的男人,站在青铜鼎前,抬手擦去泥沙。
秦峰忽然开口:“他在校验数据。”
老吴问:“谁?”
“陈默。”秦峰盯着屏幕,“能量流里有他的行为模式。这不是AI,是记忆残留。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参与。”
空中光剑再次震动。
剑身上的星点开始同步闪烁,频率与李芸的心跳一致。虫洞边缘的紫光变强,内部黑暗微微波动,仿佛有什么正在靠近。
老吴掐灭烟头,低声说:“别回来啊,丫头。你撑不住的。”
李芸没回应。她抬起左手,掌心朝上,做出一个熟悉的动作——那是陈默每次哄孩子睡觉时的手势,轻轻往下压,意思是“安心”。
就在这一秒,星图光剑的缺口开始闭合。
最后一道裂缝弥合时,整把剑发出一声清鸣。剑身透明如水晶,内部星河缓缓流转。它缓缓上升,悬停在虫洞正前方,剑尖距环口不到一米。
虫洞不再扩张。紫光稳定下来,内部黑暗也不再翻涌。空间震荡减弱,漂浮的粉笔头落回地面。
秦峰看着数据流,念出结果:“稳定度升至89%。能量场形成闭环。它……真的挡住了。”
老吴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他望着天空,眼里有光。
李芸松开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是陈默的字迹,写着一行数字:**137.036**。
她轻声念出来。
星图光剑轻轻一颤。
虫洞内部的黑暗忽然分开,一道人影轮廓浮现。看不清脸,只能看出是个男人,穿着旧式潜水服,右手抬起,做了个同样的手势——掌心朝下,轻轻一压。
老吴猛地站直。
秦峰的手指停在键盘上。
李芸抬起头,嘴唇微动,说了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