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擂动,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心跳的间隙,震得人心神摇曳。囚牢走廊那粗糙的青黑石壁都在随之微微震颤,刻印其上的禁锢符文如同受到惊吓般疯狂明灭,散发出紊乱而刺目的光芒。
未等众人冲出囚室迎敌,那恐怖的威压已然如同实质的潮水,率先涌入狭窄的门口!
金光,刺目的、带着冰冷秩序意志的金光,如同实质的液体般倒灌而入,瞬间充斥了囚室入口处的空间。空气变得粘稠沉重,每呼吸一口都仿佛要对抗着某种“不允许存在”的规则定义。在这金光领域之中,一切混乱、逆反、非秩序的力量都遭到了本能的压制与排斥。
紧接着,一道高大魁梧、仿佛由金属与光芒铸就的身影,踏着那如同实质的金光地毯,出现在了囚室门外。
来人身高近丈,穿着一套造型极其古朴、威严、通体呈现暗紫色的厚重甲胄,甲胄表面没有过多繁复的花纹,只有简洁到极致、却又蕴含着恐怖力量感的流畅线条,以及胸口处一个浮雕的、仿佛由雷霆构成的竖眼徽记——与之前守将的徽记相似,但更加复杂,更加威严。他未戴头盔,露出一张如同刀削斧劈般刚硬冷酷的中年面容,浓眉倒竖,一双虎目之中,竟有细小的金色雷弧不断生灭跳跃,目光所及之处,空气都仿佛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他的手中,提着一柄造型同样古朴夸张的巨锤。锤头并非浑圆,而是棱角分明的八面体,每一个面上都铭刻着不同的、仿佛拥有生命般缓缓游动的上古律法符文,散发着令人灵魂都感到束缚与审判的沉重气息。仅仅是提着它,锤头下方的空气就出现了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空间涟漪。
秩序神锤! 来者,正是镇守此地的三名凌霄神将之一,以雷霆与律法规则着称的——雷彦!
无间境巅峰!货真价实的、在此境界浸淫数百年、已将自身规则打磨到近乎极致的恐怖存在!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金色闪电,瞬间扫过囚室内外。倒地被缚的守将,破碎的屏障光尘,洞开的囚室门,石台上被锁链束缚、痛苦挣扎的林牧,以及围在石台前的林弃五人……一切尽收眼底。
那双雷霆跳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意外或惊讶,只有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冷漠,以及一丝被冒犯权威的震怒。
“林弃。”雷彦开口,声音如同闷雷滚过廊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审判意味,“擅闯本部禁地,伤我将士,破坏囚笼……罪该万死。此刻束手就擒,或可留你全尸。”
他的目光掠过林弃,落在石台上的林牧身上,那冷漠中又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所有权”般的意味:“至于他——林牧,乃天刑院选定之‘神将容器’,承载初代定序者之无上荣光。其命运,早已注定。岂是尔等蝼蚁,可以染指?”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雷彦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他只是简单地、随意地将手中那柄沉重的秩序神锤,朝着囚室门口的众人,轻轻一挥!
不是砸,不是劈,只是如同拂去尘埃般的一挥!
然而,就是这看似随意的一挥,锤头前方,空间骤然塌陷、扭曲!一股混合着狂暴雷霆、森严律法、以及绝对秩序意志的规则风暴,如同挣脱了枷锁的远古凶兽,咆哮着席卷而出!风暴所过之处,空气被彻底排空,地面和墙壁上的符文被强行“定义”为稳固状态,连光线都发生了诡异的弯折!
这一击,覆盖了囚室入口的整个截面,避无可避!
“退开!”凌汐的冷喝声几乎与雷彦的动作同步响起!她一直站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此刻感受到那毁灭性的规则风暴,没有丝毫犹豫,古剑瞬间出鞘,横于身前!
剑身之上,那沉寂内敛的漆黑寂灭剑气,如同被激怒的黑龙,轰然爆发!她没有选择以攻对攻,而是将所有的寂灭真意,尽数凝聚于剑身三寸之处,化作一道凝实到极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与生机的“绝对之暗”!
“嘭——!!!”
规则风暴与寂灭剑域,两种截然相反、却又都蕴含着恐怖破坏力的力量,狠狠碰撞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极点、仿佛两颗星辰对撞的巨响!碰撞的中心,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出现了无数道细密漆黑的裂痕,又迅速被周围更强大的秩序规则修复!
凌汐娇躯剧震,闷哼一声,脚下“蹬蹬蹬”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坚固的黑石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裂痕,握剑的右手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流淌而下。她那清冷绝艳的面容上,瞬间掠过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又被强行压下。
而雷彦,身形只是微微一晃,便稳稳站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冰冷与杀意。
“守剑一族的寂灭传承……有点意思。”雷彦的声音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可惜,余孽终究是余孽。在绝对的秩序面前,一切终焉与混乱,都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话音未落,他周身那如同实质的淡金色光芒猛然向外一扩!一个更加凝实、更加霸道的“秩序领域”瞬间展开,将整个囚室入口乃至内部大半空间都笼罩其中!
在这领域之内,凌汐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剑上的寂灭剑气,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变得滞涩沉重,每维持一分,消耗都是外界的数倍!那淡金色的秩序光芒,如同最顽固的污渍,不断试图“净化”、“定义”她那代表着终结与破坏的剑意!剑气范围被强行压制,不断收缩!
“守剑一族的余孽,也敢挡天刑院的路?自寻死路!”雷彦冷笑,手中秩序神锤再次抬起,这一次,锤头锁定的,正是被领域压制、剑气收缩的凌汐!他要先碾碎这个最具威胁的“变数”!
就在雷彦的注意力被凌汐吸引的刹那——
石台边,林弃强忍着秩序领域带来的强烈不适与规则压制,双手依旧紧紧按在林牧的后心。他体内的原初核心疯狂运转,将更加精纯、浩瀚的原初之力,混合着苏婉源源不断渡来的、充满生机的翠绿光华,持续不断地灌入林牧体内。
两股温和却坚韧的力量,如同最坚实的堤坝,死死抵挡着那因雷彦到来、似乎受到某种召唤而更加狂暴的灰黑色烙印反扑。林牧剧烈抽搐的身体稍稍平复了一些,口中混乱的嘶吼也变成了痛苦的呻吟,眼神中的赤红与灰黑虽然依旧激烈交织,但至少没有再彻底失控。
“玄!帮凌汐!”林弃头也不回地低吼道,全部心神都用在维持林牧的稳定上。他知道,一旦哥哥彻底失控或被雷彦控制,一切就都完了。
一直隐于囚室角落阴影中的玄,在雷彦领域展开的瞬间,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的影蚀之力,本质也属于“混乱”、“侵蚀”的范畴,在这秩序领域中被压制得厉害。但听到林弃的指令,他没有丝毫犹豫。
玄的身影陡然变得模糊,下一刻,竟如同墨滴入水般“炸开”,化作数十道真假难辨、缥缈无形的漆黑影子,从各个角度,沿着光线与阴影的缝隙,如同鬼魅般袭向雷彦!
每一道影子的指尖,都凝聚着一点极致的、专门针对神魂与灵力运转节点的影蚀之刺!
“雕虫小技。”雷彦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冷哼了一声。他周身的秩序领域金光大盛,那些袭来的影子一进入金光范围,速度骤降,形体也变得模糊扭曲,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雾。影蚀之刺刺在金光之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却难以穿透那层凝实的规则防御,纷纷被弹开、消融。
然而,玄的攻击并非为了伤敌。就在雷彦的领域因应对影子袭击而出现细微波动的瞬间——
“律令:此域旧规,溯反三息!”一直沉默积蓄力量的云无月,终于出手!她双手结印,周身月华之力与律言真言结合,化作一道淡蓝色的、充满“追溯”与“界定”意味的光环,猛地扩散开来,与雷彦的秩序领域发生了奇异的碰撞!
云无月的目标,并非对抗雷彦的领域,而是引动!引动这囚牢墙壁、地面、甚至空气中残留的、属于“禁锢”、“镇压”、“痛苦”的古老规则烙印!
那些原本被雷彦秩序领域压制、只能被动闪烁的符文,在云无月律言术法的牵引下,仿佛被注入了短暂的反抗意志,齐齐一亮!无数驳杂、混乱、但总量惊人的负面规则波动,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醒,猛地反向冲击雷彦的秩序领域!
这些力量本身伤不到雷彦,却如同投入精密齿轮中的沙子,让他那运转圆融的秩序领域,出现了极其短暂、却真实存在的——迟滞!
雷彦挥向凌汐的神锤,动作肉眼可见地慢了半拍!周身领域的金光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紊乱!
就是现在!
一直将部分心神锁定战场的林弃,左眼《洞虚诡眸》早已将雷彦手中那柄秩序神锤的规则结构解析了大半!尤其是其“重量”相关的规则定义线!
“逆乱——改则!此锤,重若山岳!”
林弃分出一缕心神,凝聚起此刻能调动的、最强的逆乱之力,混合着一丝原初的界定,如同无形的刻刀,跨越空间,精准地“刺入”了神锤规则结构中,关于“重量恒定”与“持握随心”的核心节点!
篡改!强行覆盖!
雷彦正因领域被古老规则反向冲击而微微皱眉,调整力量,忽然感觉手中一沉!
那柄与他心神相连、轻重如意的秩序神锤,在刹那间,重量暴增了何止百倍、千倍!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座真正的、巍峨的金属山峰!
“嗯?!”雷彦猝不及防,纵然他神力惊人,无间境巅峰的修为足以搬山填海,但这突如其来的、源自规则层面的重量篡改,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和发力节奏!手腕一软,竟有些拿捏不稳!
“轰——!!!”
沉重的神锤脱手下坠,狠狠砸在了囚室门口的黑石地面上!
并非简单的物理撞击,那被篡改了重量规则的锤头,蕴含着恐怖的势能,砸落地面的瞬间,整个地下囚牢区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以锤头落点为中心,坚固无比、刻满符文的地面,如同蛛网般裂开数十道深不见底的缝隙!狂暴的冲击波混合着碎石与金光,朝着四周疯狂扩散!
雷彦闷哼一声,身形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反冲力震得微微后仰,虽然瞬间就稳住了,但护体金光和秩序领域都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和缝隙!
而一直蓄势待发、苦苦支撑的凌汐,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在神锤脱手、雷彦身形微滞、领域出现波动的刹那,她眼中寒光爆射,一直被压制的寂灭剑气如同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喷发!
一道凝练到极致、漆黑如永夜、速度快到超越了思维反应的寂灭剑罡,顺着雷彦护体金光与领域波动的那一丝缝隙,精准无比地斩在了他胸前甲胄之上!
“锵——刺啦——!!”
刺耳的金铁摩擦与碎裂声响起!
雷彦那套防御惊人的紫金甲胄,胸口的雷霆竖眼徽记下方,被寂灭剑气斩出了一道足有尺许长、数寸深的狰狞裂痕!裂痕边缘,甲胄材质呈现出被腐蚀、湮灭的灰败色泽,缕缕带着毁灭气息的漆黑剑气,正试图顺着裂痕向内侵蚀!
虽然未能真正重伤雷彦,但这无疑是对他威严的严重挑衅和实际损伤!
“你们……找死!!!”
雷彦低头看了一眼胸甲上的裂痕,再抬头时,那双眼中的金色雷弧已然狂暴到如同两条咆哮的金色雷龙!无边的怒火与杀意,如同实质的火焰,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他彻底被激怒了!
作为初代神将后裔,作为镇守天刑院核心的无间境巅峰强者,他何曾受过如此损伤,何曾被几个“蝼蚁”逼到如此地步?
“秩序——爆!!”
雷彦不再有丝毫保留,怒吼声中,竟主动引爆了部分扩张到极限的秩序领域!并非崩溃,而是将领域内积蓄的庞大秩序规则之力,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瞬间释放出来!
“轰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金光,如同亿万颗微型太阳同时爆炸,以雷彦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疯狂冲击!金光所过之处,空间凝固,规则紊乱,一切非秩序的力量都被蛮横地排斥、撕裂、净化!
首当其冲的凌汐、玄、云无月,以及更靠内的苏婉和林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齐齐口喷鲜血,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囚室的墙壁或石台上!
整个囚室剧烈摇晃,墙壁上的符文成片爆碎,烟尘弥漫。
而就在这金光爆发、众人被震退、视线与神识都受到严重干扰的混乱瞬间——
雷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透尚未散尽的狂暴金光,目标直指石台上被锁链束缚、在方才冲击中再次陷入剧烈痛苦的林牧!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狰狞与决绝。
“仪式——提前开始!以容器之血,恭迎定序荣光!”
他竟要不顾一切,在此地,强行启动容器融合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