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光渊底的灵泉还在叮咚作响,阳光透过旋涡洒下,在水面织出层金网。君无痕抱着念禾坐在泉边,看着慕容雪用生木纹催开泉眼旁的野花,淡紫色的花瓣沾着水珠,被小家伙一把揪在手里,糊了满脸。
“慢点扯,”慕容雪笑着掰开他的小手,用帕子擦去他脸上的花汁,“这是‘忘忧草’,闻着能安神,可不是让你当糖吃的。”
念禾咯咯笑着,往君无痕怀里钻,把沾着花汁的小手往他玄甲上抹,留下串淡紫的印子。君无痕任由他折腾,指尖轻轻拂过孩子柔软的头发,眼底的疲惫被温柔取代。
“域主,”黑甲卫统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难得的轻松,“影族降兵已全部押回中域大牢,玄通道长说要亲自审,看看有没有漏网的余孽。药仙谷主正在清点伤亡,让我问问您,什么时候返程?”
“再等等。”君无痕望着远处正在泉边烤鱼的凤离和谢临渊,凤离的凤凰火总把鱼烤得外焦里生,惹得谢临渊频频摇头,却还是耐心地接过她手里的树枝,“让大家歇歇吧,这场仗打完,该让他们喘口气了。”
统领笑着应下,转身去安排。不远处,青岚域主正带着弟子们采集灵泉的泉水,说要带回域里改良灵田;沙海域的渔民则蹲在泉边,用空药瓶装满泉水,说这水能让渔网更结实;连几个投降的影族少年,也被允许坐在不远处,看着这热闹的景象,眼中的警惕渐渐变成好奇。
慕容雪挨着君无痕坐下,头靠在他肩上:“你看,其实大家想要的很简单,不过是能安安稳稳地烤鱼、采花、陪孩子玩。”
君无痕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所以我们才要守住这些。”他低头,看着念禾正试图把忘忧草塞进嘴里,连忙捏住他的小脸,“等回去了,我们在青岚苑也种一片忘忧草,让这小子天天看,省得总惦记着吃。”
返程的飞舟比来时轻快许多。玄甲卫们不再紧绷着脸,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分享从渊底带回来的灵草,还有人拿出棋盘,在颠簸的舟上对弈。
凤离不知从哪摸出坛酒,非要拉着谢临渊拼酒。谢临渊起初不肯,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得陪她喝了两杯,结果凤离自己先醉了,趴在桌上嘟囔:“等回去了……我要在赤羽域办个赏花宴……请你们都来……”
慕容雪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忍不住好笑:“看来她是真累坏了,以前喝三坛都不醉。”
君无痕给她递过杯灵茶:“这场仗,她冲在最前面,灵力耗损比谁都多。回去后让药仙谷主给她配点补药。”他顿了顿,看向窗外飞逝的云层,“其实我也想办个宴,不是庆功,就请些老朋友,在青岚苑的院子里坐坐,喝喝茶,聊聊天,不用穿盔甲,不用带武器。”
“好啊,”慕容雪眼睛一亮,“我让膳房做你爱吃的灵米糕,还有念禾喜欢的蜜饯。让君小晚去请沙婆婆她们,听说她最近在研究新的阵法,正好让她展示展示。”
飞舟抵达中域主城时,百姓们自发地站在街道两侧,手里捧着鲜花和灵果,看到君无痕抱着念禾走下飞舟,纷纷欢呼起来。孩子们追着飞舟跑,嘴里喊着“域主大人”“灵脉使者”,清脆的声音像风铃般悦耳。
“看来大家都等不及要庆祝了。”慕容雪笑着说,轻轻捏了捏念禾的小手,“你看,大家多喜欢你。”
念禾似乎听懂了,挥舞着小手,惹得百姓们笑得更欢。君无痕看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觉得所有的厮杀和牺牲都有了意义——这人间烟火,才是最该守护的风景。
回到青岚苑的第一晚,君无痕难得没有处理公务,而是坐在灯下,给念禾削第二把木剑。这把比上次的精致些,剑鞘上刻着简化的三才灭魔阵,是他照着渊底的印记刻的。
“在刻什么呢?”慕容雪端着碗安神汤走进来,放在桌上。
“给这小子留个念想。”君无痕放下刻刀,拿起木剑对着灯光看了看,“等他长大,告诉他这阵法是怎么来的,告诉他有很多人,为了让他能安稳地舞剑,付出了什么。”
慕容雪从身后抱住他:“不用等他长大,我们现在就告诉他。你看,他听得很认真呢。”
摇篮里的念禾果然睁着眼睛,小嘴巴动了动,像是在回应。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木剑上,刻痕里的微光与远处灵脉水晶柱的光芒遥相呼应,温柔而坚定。
三日后,青岚苑真的办了场简单的宴。没有官员,没有修士,只有些老朋友——沙婆婆带着新做的兽皮小袄,青霄先生拎着他珍藏的好茶,君小晚拉着凤离,叽叽喳喳地说要去摘院子里的忘忧草。
念禾被众人轮流抱着,沙婆婆往他手里塞了块奶糖,青霄先生教他认天上的星,凤离则用凤凰火给他变着玩,逗得他咯咯直笑。
君无痕和慕容雪坐在廊下,看着这热闹的景象,手里捧着温热的茶。远处的中域主城灯火璀璨,灵脉水晶柱的光芒穿透夜空,像根巨大的光柱,守护着这片安宁的土地。
“你看,”慕容雪轻声说,“这样就很好。”
君无痕点头,握紧她的手。他知道,和平从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未来或许还会有新的挑战,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这人间烟火还在,他们就有勇气,一直守护下去。
夜色渐深,宴席散去,青岚苑恢复了宁静。君无痕抱着熟睡的念禾,慕容雪跟在他身后,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幅无声的画。
院角的忘忧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守护与安宁的故事——故事里有厮杀,有牺牲,但最终,尘埃落定,留下的是这最珍贵的,烟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