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的压力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让我感到窒息。舆论的污水,资源的钳制,人间据点的危机,以及那隐藏在幕后、冷笑观望的既得利益集团……我如同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泥潭,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前往凌霄宝殿深处求见玉帝的请求,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位三界共主,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作壁上观,静看我与紫薇仙尊一系斗个你死我活。
就在我焦头烂额,试图寻找新的突破口时,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发生了。
打击来自内部,来自我最信任的伙伴之一。
首先察觉到不对的是文文。
她怯生生地找到我,小脸上满是纠结和恐惧:“主……主人……我……我最近在监控信息流的时候,发现……发现苏浅姐姐的能量波动……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我心头一紧。
“她……她有时候会独自离开很久,去的方向……是……是紫薇仙尊府邸所在的星域边缘……而且,她回来之后,情绪波动和能量频率,会和之前有细微的差别,好像……好像被什么东西干扰或者……覆盖了?”文文努力组织着语言,她的神识敏锐度远超常人,能捕捉到许多被忽略的细节。
苏浅?去紫薇仙尊的地盘?
我的心沉了下去。苏浅负责舆论公关和情报,一直是我们的眼睛和嘴巴。如果她出了问题……
我立刻让文文加强对苏浅的隐秘监控,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几天下来,苏浅的表现似乎一切正常,依旧在努力应对舆论,为我们出谋划策。但偶尔,在她独处时,眼神中会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挣扎和疲惫,这与她平日里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截然不同。
就在我犹豫是否要直接找她谈谈时,一场精心策划的“证据”曝光,彻底将我们逼入了绝境!
这一天,天庭朝会(虽然玉帝不在,但例行朝会依旧由紫薇仙尊主持)即将结束时,一位隶属于“巡天监”的仙官突然出列,手持一枚散发着诡异波留的水晶,声称有紧急情况禀报。
“紫薇仙尊,诸位同僚!”那仙官声音激昂,“下官奉命监控三界能量异动,偶然截获一段来自……人间华夏,某个与张大使关系密切的据点,与魔族进行秘密通讯的影像!”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水晶被激发,一段模糊但足以辨认的影像投射出来:画面中,一个身形与敖丙有七八分相似、笼罩在魔气中的人影,正在与一个模糊的、散发着精纯魔气的存在交谈,隐约能听到“资源……通道……里应外合……”等字眼!而影像的背景,赫然正是敖丙他们在人间建立的某个秘密据点外围!
“血口喷人!”雷震子当场暴怒,黄金棍雷光爆闪。
老陶更是直接显化部分本体,咆哮道:“放你娘的屁!敖丙那小子怎么可能勾结魔族!”
我也又惊又怒,这栽赃手段太过卑劣,但也太过致命!影像虽然是伪造,但其中夹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模拟敖丙龙族气息的能量波动,以及据点周围真实的环境信息,具有极强的迷惑性!
“肃静!”紫薇仙尊威严的声音压下骚动,他看向我,目光深邃,“张大使,对此,你有何解释?”
我强压怒火,正要驳斥这荒谬的指控。
突然,又一个声音响起,如同冰锥,刺入了我的心脏。
是苏浅。
她缓缓出列,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仙尊……诸位……”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我……我本不愿相信,但……事到如今,我不能……不能再隐瞒了……”
她抬起头,目光“悲戚”地看向我:“文韬……收手吧!我……我这里有确凿证据证明,你……你为了推行所谓的新天道,不惜……不惜与域外魔神暗中交易,换取力量!那‘归墟’的预警,根本就是你自导自演,为了攫取权力而编造的谎言!”
她手中,托起了一枚留影玉简,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我曾在无人时,引动体内那丝来自高维的“观测”印记(被歪曲为与魔神交易的烙印),以及一段被恶意剪辑、断章取义的、关于“归墟”和“实验室”的独白!
轰——!
整个凌霄殿彻底炸开了锅!
如果说之前的影像是捕风捉影,那么苏浅拿出的“证据”,加上她“核心成员”的身份,其杀伤力是毁灭性的!
连一直支持我的基层神仙和中立派,此刻也露出了震惊、怀疑和恐惧的神色!
“苏浅!你胡说八道什么!”老陶不敢置信地大吼。
雷震子也愣住了,看着苏浅,又看看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文文吓得直接躲到了我身后,瑟瑟发抖。
我站在那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看着苏浅那“痛苦”而“坚定”的表情,看着她手中那足以将我置于死地的“证据”……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她?
我们一路并肩作战,从改革天庭到对抗罗睺,经历了那么多生死与共……为什么偏偏是她,在背后给了我最致命的一刀?
是胁迫?是利诱?还是……她从一开始,就是紫薇仙尊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
巨大的荒谬感和背叛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甚至能感觉到,体内那枚新天道核心,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内部的背刺,而发出了哀鸣般的震颤,汇聚而来的信念之力开始剧烈波动,甚至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紫薇仙尊适时地开口,声音带着“沉痛”与“威严”:“张文韬,你还有何话说?身为三界革新大使,竟勾结魔族,编造谎言,祸乱天庭!来人!剥夺其一切职务,押入天牢,待查明真相,严惩不贷!”
一队如狼似虎的天庭禁卫冲了进来,将我团团围住。
老陶和雷震子想要反抗,却被更多的高手隐隐锁定。
革新小组,在这一刻,因为苏浅的背叛,彻底分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我看着苏浅,她避开了我的目光,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在哭泣,还是在冷笑。
我看着周围那些或愤怒、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看着紫薇仙尊那看似平静,实则掌控一切的表情。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冰冷,涌上心头。
外部敌人的明枪暗箭,我尚可抵挡。
但这来自最信任伙伴的背刺,却真正击中了我的软肋,动摇了我的道心。
我没有反抗,任由禁卫上前,封禁了我的仙力。
在被押解离开凌霄殿的那一刻,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片我曾立志要革新的天地。
改革之路,果然遍布荆棘与……背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