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轻轻抚摸着辉子的脸颊，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他的脸上。她记得医生说过，要多和辉子说话，于是她像往常一样，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述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辉子，今天三哥和三嫂来看你了。小雪一边说着，一边调整着病床的高度，他们给你换了新轮椅，是能放倒的那种。等你醒来了，咱们就能推着你去院子里晒太阳了。
她小心地把辉子的腿移到床边，让它们自然垂下。这是康复训练的一部分，医生说这样能帮助恢复知觉。小雪看着丈夫消瘦的小腿，鼻子一酸，赶紧眨了眨眼睛把泪水憋回去。
三嫂说这个轮椅特别舒服，靠背能放平，以后你想休息的时候就能躺着了。小雪轻声说着，手指轻轻按摩着辉子的脚底，等你好了，咱们就推着轮椅去公园，你还记得吗？就是咱们第一次约会那个公园。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护士小张走了进来。嫂子，又在给辉哥做训练啊？她笑着检查了一下辉子的输液情况。
是啊，任大夫说要多练习。小雪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今天他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小张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辉子的反应，有进步就是好事。对了，新轮椅试过了吗？
还没呢，等下午阳光好的时候，我想推他出去透透气。小雪说着，把辉子的腿重新放回床上，细心地盖好被子。
下午三点，阳光正好。小雪和三哥一起把辉子小心翼翼地挪到新轮椅上。三哥调试着靠背的角度，这个设计真不错，往后一靠就能半躺着。
小雪推着轮椅来到医院的小花园。初秋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她给辉子围上了一条薄围巾。你看，桂花都开了，香不香？她俯身在辉子耳边轻声说，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
轮椅上的辉子安静地闭着眼睛，阳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小雪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略显冰凉的手，继续说着那些只有他们才懂的悄悄话。
夕阳西下时，小雪推着辉子回到病房。她把轮椅靠背放平一些，让辉子能躺得更舒服。明天咱们还去晒太阳，好不好？她整理着辉子的衣领，突然感觉他的手指似乎轻轻勾了勾她的掌心。
小雪的心猛地一跳，连忙按响了呼叫铃。也许，漫长的等待就快要结束了。
护士小张快步走进病房，看到小雪激动的样子，赶紧检查辉子的各项生命体征。嫂子别急，我看看。她熟练地翻开辉子的眼皮检查瞳孔反应，又测了测脉搏。
真的有反应！我刚才明明感觉到他动了手指！小雪的声音有些发抖，双手紧紧攥着病床的栏杆。
小张露出温和的笑容，这是好现象，说明辉哥的神经系统在慢慢恢复。我这就去叫任大夫来看看。
等待医生的时间里，小雪一直握着辉子的手不放。她轻轻揉搓着他的每一个手指关节，就像他们恋爱时常做的那样。辉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对不对？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
任大夫很快就来了，他仔细检查了辉子的反应后，欣慰地点点头。确实有进步，这是个好兆头。不过恢复是个漫长的过程，家属要保持耐心。他转向小雪，可以适当增加一些声音和光线的刺激，但要控制强度和时间。
那天晚上，小雪翻出了他们的结婚相册。她把台灯调暗，一页一页地翻给辉子看。这张是咱们在西湖边上拍的，那天你非要背着我走往苏堤......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带着往昔的甜蜜。
夜深人静时，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声。小雪趴在病床边浅眠，突然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她猛地抬头，看见辉子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辉子？她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个奇迹般的瞬间。
辉子的嘴唇轻轻颤动，发出一个微弱的气音：雪......
这个简单的音节让小雪瞬间泪如雨下。她按下紧急呼叫按钮的同时，紧紧握住丈夫的手，生怕他会再次陷入沉睡。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但此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艰难苏醒的爱人。
值班医生和护士们匆匆赶来，病房里一下子亮起了刺眼的顶灯。小雪退到一旁，看着医生们围着辉子做各种检查。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瞳孔对光有反应...肌力测试二级...医生们专业的术语在小雪耳边飘过，她只捕捉到最关键的那句：病人确实苏醒了。
当人群散去，病房重新恢复安静时，小雪才敢靠近病床。辉子的眼睛半睁着，目光涣散，但分明是在寻找什么。小雪颤抖着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我在这里，辉子，我一直在...
辉子的嘴唇又动了动，这次发出的声音稍微清晰了些：...水...
小雪连忙用棉签蘸了温水，轻轻润湿他干裂的嘴唇。她按捺住汹涌的情绪，轻声细语地说：慢点，不着急。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多喝水，咱们先润润嘴唇好不好？
窗外，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小雪这才意识到，他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辉子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害怕他闭上眼睛——因为她知道，这一次他只是睡着了，而不是陷入昏迷。
清晨，三哥和三嫂闻讯赶来，还带来了熬了一整夜的小米粥。小雪用勺子一点点喂给辉子，虽然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但她依然耐心地擦拭着，再试一次。
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吞咽功能需要慢慢恢复。小雪对三嫂说，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喜悦。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辉子渐渐有了血色的脸上，也照在小雪熬得通红的眼睛上。这一刻，所有的等待都变得值得。
康复科的日子开始有了新的节奏。每天清晨，小雪都会用温热的毛巾给辉子擦脸，然后陪着他做康复训练。辉子现在能断断续续地说几个简单的词，右手也能微微抬起，虽然动作还很笨拙。
这天午后，小雪推着辉子来到康复大厅。任大夫正在指导一位患者使用平行杠练习站立。来，让辉子也试试。任大夫走过来，和小雪一起扶着辉子慢慢站起。
辉子的双腿颤抖得像风中的芦苇，额头很快沁出细密的汗珠。小雪站在他面前，双手稳稳地扶着他的腰，看着我，辉子，就像我们跳舞时那样记得吗？她轻声哼起他们婚礼上的那支曲子，慢慢向后挪着步子。
辉子的眼神突然变得专注，他跟着小雪的节奏，颤抖地迈出了第一步。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步，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红了眼眶。小雪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但她依然保持着微笑，继续哼着那首熟悉的旋律。
傍晚回到病房时，辉子已经累得睡着了。小雪轻轻按摩着他僵硬的手臂，突然发现他的枕边放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她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笔迹像个刚学写字的孩子。小雪把纸条贴在胸口，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