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小时，纪年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太顺利了。
清除怪物虽然出了意外，但终究成功了。采矿顺利，收获超出预期。科技复兴会至今没有出现。
这不正常。
“阿塔，扩大扫描范围。”纪年说，“重点监测东南方向所有通道。冷月，让你的人提高警惕。蛮牛，防御圈再向外推一百米。”
“发现什么了？”冷月问。
“什么都没发现。”纪年说，“所以才不对劲。”
话音刚落，阿塔的警报声就在主控室响起。
“检测到多个移动热源。方位东南，距离三点五公里，正在快速接近。数量……十五个。不，二十个。还在增加。”
屏幕上的地形图亮起一片红点，正沿着山谷的东南入口快速涌入。
“敌方配置。”纪年立刻进入指挥状态。
“十台轻型机动载具，车载武器。约三十名步兵，装备标准能量步枪和轻型护甲。队形分散但保持协同，是标准的小规模突击队配置。”阿塔快速分析，“识别特征……载具侧面的徽标被涂抹，但热成像显示底层有斯塔克工业的原始序列号残影。”
科技复兴会。终于来了。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艾琳娜脸色发白。
“鳞甲吞噬兽死亡时的灵能爆发。”勒菲沉声说，“那种规模的灵能紊乱，几十公里外都能探测到。他们一定是监测到了波动，判断这里有情况，立刻派出了快速反应部队。”
纪年的大脑飞速运转。敌人三十人左右，装备精良，但显然不是主力——只是前来侦察和试探的前锋。深巢这边，蛮牛有六十人，但大部分是采矿人员，真正的战斗力量只有二十名左右的老兵。冷月小队五人，但有地形优势。
“冷月，能拖住他们多久？”
“利用地形，二十分钟。”冷月的声音冷静，“但需要蛮牛那边分出一部分火力支援，形成交叉火力。”
“蛮牛，调十五人给冷月指挥。其他人继续保护采矿队，加快速度！”
“明白！”
屏幕上，冷月已经指挥她的五名队员和刚刚赶到的十五名援军，在东南方向一处狭窄的隘口展开防御。那里地形险要，两侧是陡峭岩壁，中间只有一条不到十米宽的通道。
“设绊雷，布置狙击点。不要硬拼，放他们进来，然后关门打。”冷月快速部署，“岩山，采矿队还要多久？”
“最少还要两小时才能完成初步采集！”岩山的声音带着焦急，“我们现在只采了不到三分之一！”
“那就采快一点！”蛮牛吼道，“冷月，给我们争取两小时！”
敌人的载具已经出现在视野中。十台轻型突击车，每台载着两到三人，车顶架着旋转能量机枪。步兵跟在车后，利用载具作为移动掩体。
冷月趴在隘口左侧的岩脊上，将狙击步枪架稳。她调整呼吸，瞄准第一辆载具的驾驶员。
砰！
特制的穿甲弹击穿了防弹玻璃，驾驶员身体一歪，载具失去控制撞向岩壁。后面的车队立刻减速，步兵纷纷跳下车寻找掩体。
战斗开始了。
能量光束在隘口狭窄的空间里交错飞舞，打在岩石上溅起一片片熔融的碎石。冷月的队员们占据着高地优势，用精准的点射压制着试图冲锋的敌人。
但科技复兴会的士兵训练有素。他们很快调整战术，分出两辆载具用重火力压制两侧高地的狙击点，其余人则分成三组，交替掩护向前推进。
“他们的配合太熟练了。”一名队员在通讯频道里喊道，“不像普通巡逻队！”
“是特种作战小组。”冷月冷静地换了个弹匣，“注意他们的移动路线，他们在试探我们的火力分布。阿塔，分析他们的通讯频率！”
“正在尝试破解……他们使用了动态加密，破解需要时间！”
“没时间了！”蛮牛的声音插进来，“有两组敌人从侧翼绕过去了！他们在找其他入口！”
纪年盯着主控室的屏幕。热成像显示，八个红点正沿着山谷北侧一条隐蔽的小径迂回，那里正是采矿队所在位置的侧后方。
“岩山，有敌人从你们三点钟方向接近，距离八百米！立刻组织防御！”
“我们在采矿！抽不出人手！”
“那就停下采矿！先保住命！”纪年吼道，“蛮牛，再分五个人过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
迂回的那支小队行动极快。他们显然对这片地形做过预先侦察，选择了最短最隐蔽的路线。七分钟后，他们已经出现在矿脉区的侧翼山坡上。
八名科技复兴会的特种兵，装备着高级光学迷彩和消音武器，悄无声息地占据了有利位置。他们的队长——一个戴着战术目镜的高瘦男人——正用望远镜观察下方忙碌的采矿队。
“发现目标。”他对着通讯器低声说，“确认蓝晶矿脉。敌方约六十人，其中二十人有战斗装备，其余为劳工。请求指令:是夺取矿脉，还是摧毁？”
通讯器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然后是一个冰冷的男声:“评估敌方战力。如果可行，夺取控制权。如果抵抗强烈，炸毁矿脉核心，确保资源不落入敌手。”
“明白。”
高瘦男人做了几个手势。他的队员立刻分散开来，两人架起反器材狙击步枪，瞄准下方采矿队中的关键人员。另外四人开始准备爆破装置——他们竟然打算直接炸毁矿脉。
“冷月，你们那边能抽人吗？”纪年急问。
“被钉死了！这边还有二十多人在强攻隘口！”
“蛮牛！”
“我亲自带人过去！”蛮牛抓起一挺重机枪，“但需要时间！”
纪年看着屏幕，大脑飞速计算。从蛮牛的位置赶到矿脉侧翼，最少需要五分钟。而敌人的狙击手已经就位，爆破组正在安装炸药。
来不及了。
除非……
“阿塔，基地里还有多少架能用的无人机？”
“四架侦查型，两架携带了轻型攻击模块。但距离太远，赶到需要四分钟。”
“全部起飞，目标矿脉侧翼敌人。同时，启动备用方案。”
“备用方案？”艾琳娜看向他。
纪年调出另一份地图——那是几天前冷月侦察时发现的、位于矿脉西南方向的一处天然硫磺气孔区。那里地质不稳定，有大量易燃易爆气体沉积。
“冷月，还记得硫磺区的位置吗？”
“……记得。你想做什么？”
“用炮火引燃那片区域。气体爆炸会产生冲击波和浓烟，能暂时干扰敌人的视线和通讯。为我们争取时间。”
冷月沉默了一秒:“风险很大。如果爆炸规模失控，可能引发山体滑坡。”
“比眼睁睁看着矿脉被炸毁好。”纪年声音坚定，“执行命令。”
隘口方向，冷月调整了炮击坐标。她手下的炮兵小组迅速校准角度，装填高爆弹。
“目标硫磺区，三发急促射，放！”
轰！轰！轰！
炮弹划破天空，落在预定区域。第一发落在气孔边缘，炸开了岩石覆盖。第二发精准落入裸露的气孔。第三发——
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
不是爆炸，是爆燃。沉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硫磺气体被瞬间点燃，形成了一道直径超过五十米的烈焰风暴。滚滚黑烟遮天蔽日，冲击波在山谷中回荡，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
矿脉侧翼，科技复兴会的特种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住了。浓烟迅速弥漫，能见度骤降。他们的战术目镜在浓烟和热干扰下几乎失效。
“怎么回事？！”
“西南方向发生大规模爆燃！建议暂时撤离！”
“不！继续任务！安装炸药，准备——”
高瘦队长的话戛然而止。
一柄战术匕首从背后刺入了他的颈部，精准地切断了气管和动脉。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只看见一个浑身覆盖着伪装网和泥浆的身影——是冷月。
她根本没留在隘口。在炮击开始的瞬间，她就带着两名最擅长潜行的队员，沿着一条只有她知道的山脊小路全速穿插，竟然在短短三分钟内绕到了敌人后方。
另外七名特种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从浓烟中扑出的深巢战士缠住。近身格斗，科技复兴会的装备优势荡然无存。冷月和她的队员如同鬼魅，每一次出手都致命。
三十秒后，八名特种兵全部倒下。
“侧翼清除。”冷月喘息着报告，“缴获完整爆破装置一套，反器材狙击步枪两把。另外……从队长身上搜到这个。”
她举起一个巴掌大小的数据板。屏幕上正显示着一条未发送完的信息:
【确认蓝晶矿脉坐标:x-734,Y-892。储量初步评估为中型，纯度A级。请求主力部队支援……】
信息的发送进度停在百分之七十。最后的“发送”按钮，还没被按下。
纪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信息没有发出去。”他说，“矿脉的位置，科技复兴会总部还不知道。”
隘口方向的枪声也逐渐稀疏下来。失去了侧翼小队的策应，正面进攻的敌人很快被蛮牛带领的援军击退。十台载具被击毁六台，剩余的狼狈撤离，留下了十几具尸体和大量装备。
战斗结束了。
深巢付出了代价——七人阵亡，十一人受伤，其中三人重伤。但矿脉保住了，而且更重要的是，科技复兴会并不知道这里的具体情况。他们只知道派出一支侦察队后失去了联系，仅此而已。
“加快采矿速度。”纪年下令，“我们要在他们反应过来、派出第二支队伍之前，把能采的矿石全部运走。”
接下来的四小时，石锤战士们以近乎疯狂的速度作业。当最后一箱蓝晶矿石被装上运输车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总计收获:高纯度蓝晶矿石四十七块，中等纯度5百三十三块，低纯度但体积巨大的原石一千二百六十块。足够深巢使用至少几年，如果合理分配和再利用，甚至更久。
运输车队在夜色掩护下返回基地。冷月的小队负责断后，沿途清理所有可能暴露行踪的痕迹。
回到深巢时，已经是深夜。
主控室里，艾琳娜正对第一批蓝晶矿石进行初步检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能源核心的稳定模块可以升级了。武器工坊能开始试制第一批蓝晶能源步枪。如果给我两周时间……我甚至能做出一个小型悬浮平台的动力核心原型。”
勒菲则仔细研究着从敌人队长身上缴获的数据板:“这里面有科技复兴会南疆前哨站的通讯频率和部分布防图。虽然加密了，但阿塔应该能破解。”
纪年看着屏幕上不断更新的数据——资源库存、人员状态、装备清单。深巢第一次有了实实在在的、看得见的资本。
“阵亡的兄弟，厚葬。受伤的，全力救治。”他对林薇薇说，“从今天起，阵亡者家属和伤残者，永久享有基地的最高级别配给和保障。”
“明白。”
冷月走进主控室，她已经处理过伤口，换上了干净的作战服。背部的伤被仔细缝合，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但眼神依旧锐利。
“隘口那边的战场清理完了。所有敌方装备和尸体都处理了，不会留下痕迹。”
“做得好。”纪年看向她，“今天多亏了你。”
“是大家的功劳。”冷月停顿了一下，“另外，从那些特种兵的装备上看……他们不是普通部队。是‘清道夫’小队，科技复兴会最精锐的特种作战单位之一。”
房间里安静下来。
“也就是说，”蛮牛沉声说，“科技复兴会对这片区域非常重视。这次损失了一支清道夫小队，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们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纪年说，“对他们来说，只是一支侦察队失踪了。可能会再派一支来调查，但那需要时间。”
他调出从数据板上破解出的地图，指向东南方向一个标记点。
“而我们知道他们的前哨站在哪里。距离我们……八十公里。”
“你想做什么？”艾琳娜问。
“在他们再次来找我们之前，”纪年说，“我们先去找他们。”
他看向房间里所有人。
“休整三天。三天后，我们要拔掉这颗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