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议会的质询官维拉盯着他们看了几秒，然后在面前的平板电脑上记录了什么。
“下一个问题。”她说，“关于你们提到的‘心轨’能力。请详细描述其作用机制、使用限制，以及目前已知的觉醒者数量。”
巴顿和刀锋对视一眼。这是敏感问题。
“心轨是一种对情感能量的感知和引导能力。”巴顿选择谨慎的措辞，“具体机制我们还在研究。使用限制包括精神疲劳、过度使用可能导致反噬等。目前深巢确认的觉醒者只有领导者纪年一人，但存在其他潜在敏感者。”
“只有一人？”维拉扬起眉毛，“那为什么在你们的战斗报告里，多次提到‘士气异常稳固’‘伤员情绪恢复速度超常’？这难道不是群体性心轨干预的迹象？”
刀锋心里一凛。议会的分析师比他们想象的更敏锐。
“那是纪律训练和心理建设的结果。”巴顿面不改色，“深巢的成员有共同的生存目标和深厚的信任关系。”
维拉没有继续追问，但她的眼神表明她并不完全相信这个答案。
质询又持续了一个小时，才在雷克斯指挥官的介入下暂时结束。当巴顿和刀锋回到休息室时，两人都感到精疲力尽。
“他们在怀疑什么？”刀锋灌下一大口水，“怀疑我们是骗子？还是怀疑深巢藏着更大的秘密？”
“两者都有。”巴顿揉着太阳穴，“议会对星火遗产的警惕是根深蒂固的。他们担心我们重蹈旧世界的覆辙，也担心我们掌握的力量会失控。”
“可我们给他们看了深巢普通人的生活——”
“那可能反而让他们更警惕。”巴顿打断他，“想想看，一个在废土上突然崛起的势力，掌握着禁忌的技术，内部团结得不可思议，还有传说中的异能……在议会眼里，这要么是救世主，要么是下一个科技复兴会，甚至更糟。”
门外传来敲门声。雷克斯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金属文件盒。
“质询暂时告一段落。”他把文件盒放在桌上，“长老会需要时间消化信息。在这期间，墨菲斯首席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
刀锋打开文件盒。里面不是纸质文件，而是一叠老式的数据芯片，以及一个简易的读取器。
“这是什么？”
“议会保存的，关于旧世界最后时刻的记录。”雷克斯的声音低沉，“不是官方历史，而是一些……个人的日志，实验记录，监控数据片段。大部分没有经过系统整理，但可能对你们理解星火遗产有帮助。”
巴顿拿起一块芯片，上面用褪色的墨水标注着：“神经织网崩溃前72小时——情感监测中心日志”。
“为什么给我们这个？”
“因为首席墨菲斯认为，如果深巢真的要走出一条不同的路，那么你们必须知道旧世界到底错在哪里。”雷克斯看着他们，“而这些碎片，比任何官方报告都更能说明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另外，议会的天文观测站昨天检测到一次异常的灵能波动。源头在北方，坐标指向‘沉默深渊’方向。波动特征……与旧时代记载的‘摇篮设施’启动信号有相似之处。”
巴顿和刀锋同时挺直了背。
“波动持续了多久？”刀锋急问。
“只有十七秒，但强度惊人。”雷克斯说，“协会已经派出一支侦察队前往调查，但那里是重度辐射区，还有变异生物和灵能乱流，短时间内不会有结果。”
他看向两人：“如果‘摇篮’真的被激活了，无论激活它的是谁，想做什么，都意味着这个世界即将迎来一场新的风暴。而你们深巢……很可能就在风暴眼中心。”
指挥官雷克斯离开后，巴顿和刀锋沉默了很久。
“我们必须立刻通知纪年。”刀锋最终说。
“用密讯频道。”巴顿已经开始准备通讯设备，“把这里的情况，还有这些数据芯片的内容，做最高加密处理传回去。”
他看向窗外北方的天空，那里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
“我有种感觉，刀锋。”巴顿低声说，“我们以为自己在开拓未来，但实际上……我们正在一步步走进一个一百年前就设好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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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巢，能源中枢下的次级实验室。
勒菲几乎把这里变成了第二个档案室。工作台上堆满了数据板，墙壁上贴满了手写的图表和笔记，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电子元件混合的气味。
艾琳娜走进来时，老学者正趴在最大的一块屏幕前，鼻尖几乎要贴到玻璃上。
“勒菲，你该休息了。”
“等等，等等……”勒菲头也不回，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敲击，“我找到连接点了……看这里！”
屏幕上显示着两段并排的数据流。左边是塞林脑波监测记录中的异常频率片段，右边则是从星火遗产中刚解锁的一段音频文件——旧世界某个研究设施的监控录音。
勒菲按下了播放键。
先是一阵沙沙的电流噪声，然后是一个平静的电子女声：“‘盖亚’情感模拟协议，第七次迭代测试，开始。注入基准情感模板：编号GAIA-Echo-01。”
短暂的停顿后，同一个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人性化颤抖：“我……感觉到了。喜悦，浓度37%。悲伤，浓度12%。还有……困惑。”
艾琳娜屏住呼吸。这是旧世界AI学习情感的过程记录。
录音继续。测试似乎进行了很长时间，中间有多次停顿和数据记录。然后，在录音的最后三分钟，情况突变。
电子女声的语调变得急促而不稳定：“错误！错误！外部情感数据流入侵！强度超出阈值！启动防火墙——防火墙失效！正在尝试隔离——”
一阵刺耳的噪音。
接着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充满了痛苦与混乱的人声，那声音重叠着无数人的哭泣、尖叫和低语，像一场声音的泥石流：
“太多了……太痛了……为什么你们要承受这么多……停下……让这一切停下……”
最后是一声长长的、如同叹息般的电子音，然后录音戛然而止。
勒菲关闭了音频。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这段录音的时间戳，”老学者的声音干涩，“是大崩溃发生前三十七分钟。地点是‘盖亚’主情感模拟实验室。而那个被注入的基准模板，编号GAIA-Echo-01……”
他调出另一份文件。那是一份人员档案的封面，照片部分已经损坏，只能看到下半张脸——一个女性的下巴和嘴唇。档案编号：GAIA-Echo-01。姓名栏：冷月。
下面有一行小字备注：“原型体，情感稳定性测试通过，已转入社会适应性培养阶段。项目目标：在‘最坏情况’发生时，作为‘情感防火墙’与‘共鸣密钥’载体。”
艾琳娜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了工作台。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冷月她……她是活生生的人，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进了警校……我调查过她的背景……”
“背景可以伪造。”勒菲疲惫地摘下眼镜揉着眼眶，“如果旧世界最顶尖的机构要‘放置’一个原型体进入社会，他们会做得天衣无缝。孤儿院、学校、职业路径……全部可以安排。”
他指向屏幕上的数据：“但痕迹是抹不掉的。她的神经特征与GAIA-Echo-01完全吻合。她对星火设备的亲和力、对灵能波动的敏感度、还有她那种……异于常人的情感控制力和稳定性。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艾琳娜想起很多细节。冷月学用新武器快得惊人。她在战场上永远是最冷静的那个。纪年使用心轨过度时，只有她靠近能让他迅速平复。甚至……纪年的心轨能力对她的效果总是微妙地打折扣，仿佛她天生就有一层防护。
“如果这是真的，”艾琳娜的声音在发抖，“那她自己知道吗？”
“从她的行为看，应该不知道。”勒菲说，“原型体很可能被设置了记忆屏蔽，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唤醒。而那个条件……”
他调出最后一份文件。那是一张极其复杂的灵能共振图谱，中心点标注着“摇篮设施”，而从中心辐射出的无数线条中，有一条被高亮标注，连接着一个代号：Echo-01。
“……可能就是‘摇篮’的激活信号。”勒菲说，“当‘摇篮’发出呼唤，所有与之相关的‘钥匙’都会产生共鸣。塞林是因为体质特殊，成了被动的接收天线。而冷月……”
他看向实验室门口。不知何时，冷月已经站在那里。
她手里拿着两杯热饮，原本是要送给艾琳娜和勒菲的。但现在，杯子僵在半空中，她的脸色白得像纸。
显然，她听到了最后一部分对话。
“冷月，你听我说——”艾琳娜急忙上前。
“我是谁？”冷月打断她，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我到底是冷月，还是……GAIA-Echo-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