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放花灯的另一重含义就是为了祭祀亡灵,在云河河底的,未必都是千百年来停留在这里无法转世轮回的鬼怪。
很多话,宋妙仪没有直接表达出来,伊尔克瑞斯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祂腾出一只手来,一柄刀身足有三米长的,通身萦绕着黑雾的镰刀便出现在祂的另一只手中。
水流更乱了,所有的阴邪之物都在四散溃逃,待在伊尔克瑞斯的斗篷里,宋妙仪看见祂利落挥出一刀。
河水出现了真空地带,阴冷感都消失了,周围漂浮着的,都是各式熄灭沉底的花灯,伊尔克瑞斯收回镰刀,找了没人的河段抱着宋妙仪上岸。
也就是在出水的瞬间,宋妙仪原本湿哒哒贴在身上的衣服,就干燥到连一丝湿气也无,还不等她说些什么,伊尔克瑞斯就用斗篷将她裹得更紧了些。
“你早就知道了?”伊尔克瑞斯实在是五味杂陈。
“什么早就知道了?”
“吾的身份。”
“算是吧。”宋妙仪双脚都离地了,她在半空中胡乱蹬了两下,见伊尔克瑞斯一点都没有把她放下地的意思,也就只能随祂去了。
“刚刚为什么要来救吾?”伊尔克瑞斯后悔又后怕,祂方才之所以没急着浮上去,大多都是因为觉得丢脸。
堂堂主神,居然还会一个脚滑掉进河里去,这要是被其他神只知道...伊尔克瑞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阿图卡:【我现在就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老子了,我就想看看你要是踩到香蕉皮是不是也会滑出去三丈远啊?】
阿图卡:【还有,赶紧放开老子闺女!你抱够了没?】
奥兹高尔:【脏手,拿开!】
宋妙仪从祂脸上看出了堪比调色盘的脸色变化,但祂锢着她的力气倒是一点都没减小,不知道经历了怎样一番心理斗争,伊尔克瑞斯深吸一口气,带着股破罐破摔的决绝和积蓄已久的勇气。
“她是,吾的孩子,吾为什么要放开她?”
阿图卡:【你的?呵,好大的口气,看来,你的死神殿也是想重新装修了?】
奥兹高尔:【脚滑掉河里,还要她来救,你觉得...你配做她的父亲吗?】
伊尔克瑞斯显然被两神说得无可反驳,祂好像快哭了,眼泪都直在眼眶里打转,还是宋妙仪实在看不下去美人落泪出来主持‘公道’,
“脚滑怎么了?哪条天条有规定做神的就不能脚滑了吗?再说了,是我自己要跳下去救祂的,你们要骂就连我一起骂吧!”
阿图卡:【你...你...】祂好像真的被气到了,【呜呜呜,我不活了!我闺女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帮这个小白脸瘦竹竿不帮我啊!】
奥兹高尔:【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顶个什么用?吵死了!】
阿图卡:【你跟我横什么横!要你一致对外的时候你还主动挑起内讧了!】
奥兹高尔:【谁要和傻子一致对外?】
阿图卡:【奥兹高尔,你&★?#@!你给我等着!看老子今天不把你揍趴下,老子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奥兹高尔:【好啊,我等你。】
脑子里彻底安静了,大概短时间内都没办法‘热闹’起来了。
宋妙仪有点心虚,但这也不能怪她,谁知道祂俩会突然一言不合的打起来呢?应该...没事的吧?
又被宋妙仪保护了,伊尔克瑞斯顿时觉得自己更没用了,祂胡乱的用手背抹着眼泪,又吸吸鼻子,
“我好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你,还要,还要给你拖后腿,祂们说得对,我可能...可能真的不是个好爸爸。”
“谁说的?”宋妙仪近乎笨拙的安慰道,“你在河底不就救了我吗?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逼退那些亡灵。”
“但是...要不是你跳下来救我,你其实根本就不用遇见那些亡灵...”伊尔克瑞斯扣着手指,心如死灰。
“事情哪儿能这么算,那要是照你这么说,今天中午在房间里...”
伊尔克瑞斯如遭雷击般猛的抬起了头,“你...你都看见了?”
“咳...”宋妙仪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看见得也不多,一半一半?”
伊尔克瑞斯发出一声社死的悲鸣,下意识的就想转身逃跑,斗篷却被她一把拽住了,“我啥都没看见,我猜的,我随便猜的!”
伊尔克瑞斯仍然‘不为所动’的背对着她。
“爸爸?”
短短两个字,就让前一秒还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亡灵与死亡之神重拾了‘生’的渴望,宋妙仪继续乘胜追击,她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喷嚏,“啊切!这里是哪里啊?”
伊尔克瑞斯没有丝毫犹豫的脱下这件和缝在祂身上也无异了的斗篷披在宋妙仪身上,祂甚至升起了一股诡异的满足感来。
这件斗篷虽然是用祂本体斗篷的‘边角料’做成的,但也完全算得上一件从神级神器,由她穿着,祂也能安心一些。
荒郊野岭,刚从兜里拿出手机,宋妙仪旋即发出一声尖锐爆鸣,“啊啊啊!”
她才买没多久的新手机,现在居然在‘滴嗒滴嗒’的往下淌水,别说打电话了,连机都开不了了!宋妙仪简直两眼一黑。
见状,伊尔克瑞斯主动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不出意外的,还是出意外了。
“不行,被水泡透了,也用不了了。”
见不得宋妙仪流露出沮丧之色,伊尔克瑞斯提议道,“我在这里的分神殿正在做祷告仪式,我能趁着这个时候带你传送回去。”
傀儡躯壳还是太脆弱了,但凡用神力过度就会崩坏,要不是信仰之力源源不断涌向本体的同时,也能有很小的一部分涌向傀儡,现在的祂,还真不一定能做到这点。
宋妙仪两眼放光,伊尔克瑞斯的分神殿距离诸宅就三公里的距离,她靠步行就能走回去,但很快,她的兴奋劲儿又被冲散了些许,“是传送到哪儿去啊?神像吗?”
“嗯。”伊尔克瑞斯点了点头,“我会提前命大祭司将主殿空出来的。”
那就没事了,宋妙仪主动挽住祂的手,她能清晰感觉到,眼前的神明,紧张得肌肉都绷紧了。
“抓紧我。”
话音刚落,宋妙仪只感到片刻的眩晕,就从郊外积满落叶,年久失修的河岸来到了檀香缭绕,略微有些凌乱的,灯火通明的神殿。
前来祷告的人们和神殿的圣职者应该都是临时撤出去的,不仅很多东西都四散一地,宋妙仪还隐隐听得见门外的说话声。
“大祭司,怎么突然这么着急的要我们退出来啊?”
“是啊,祷告仪式都快做完了,现在时间都这么晚了,动作得搞快点才行。”
矗立在最前方,身穿暗紫色长袍的大祭司屏息凝神,一言不发,只是抬手指了指漫天繁星的夜空,如此,便无人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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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走了。”宋妙仪想赶紧从后门离开,自己‘失踪’了这么久,可想而知令狐雪得急成什么样了。
可她才刚刚转身,袖口,就被一道能够轻易挣脱但又不容忽视的力道轻轻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