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洐子心头一震，从周粥体内漫溢开来的灵力，不再是初来时的滞涩微弱，而是带着灵血境特有的灼热感，像一团被裹在皮肉下的暖火，每一次跳动都清晰可辨。
“你……”舟洐子放下手中的刀，眼神从周粥的脸扫到周身，最后停在对方指尖那若有若无的灵光上，语气里藏不住吃惊，“突破到灵血境了？”
周粥点点头。他能感觉到舟洐子的目光里满是探究，心里早把说辞过了一遍，只淡淡道：“前些天在夜魔海域待得久了，中途回了趟夜魔城城主府，托城主大人指点了两句，没想到竟误打误撞破了境。”
这话半真半假，却恰好堵了舟洐子接下来的疑问。
舟洐子盯着他看了片刻，没再多问。
毕竟周粥是城主亲自安排来的人，这几日他没从夜魔海域出来，自己心里早捏了把汗，生怕人没了不好交代，甚至前天还特意让明妄和欧阳戎去海域里寻人，叮嘱的便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人不仅回来了，还突破了境界，总比出意外要好。
“回来就好。”舟洐子松了口气，指了指院中的石凳，“刚回来想必也累了，先坐会儿歇一歇，我让人给你端碗热汤来。”
…
两日后的清晨，猎海团驻地的院门被人用力推开，明妄和欧阳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身上的衣袍都划开了几道口子，裤脚沾满了泥浆，脸上还带着几分疲惫。
欧阳戎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老大！我们回来了。
那夜魔海域我们几乎翻了个遍，连个人影都没见着，甚至去中层找了一圈。”
周粥闻言抬头笑了笑：“让你们费心了，我中途回了城主府，没来得及传信。”
明妄走过来，先拧了拧衣角的水，才皱着眉道：“回城主府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海域里最近不太平，我们还以为你遇上了妖兽……”他话没说完，就被舟洐子的脚步声打断了。
舟洐子手里捏着一枚泛着蓝光的玉简，快步从屋里出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别聊了，团里刚下来新任务，你们都过来听听。”
小队的人很快聚到了堂屋，明妄、欧阳戎、周粥，还有一直待在驻地整理草药的纪玉，都围着那张老旧的木桌站定。
舟洐子激活玉简，蓝光在空气中铺开，映出几行清晰的字迹，他的声音随之响起：“任务目标，一只完整的灵骨境海龙尸体；酬金，五十枚灵晶。”
“五十枚灵晶？”欧阳戎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口袋，里面的灵晶加起来也不过三枚，“这酬金也太丰厚了吧？”
纪玉也微微睁大了眼睛。
唯有明妄没露出兴奋的神色，他皱着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语气里满是担忧：“你们先别急着高兴，灵骨境的海龙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海龙常年待在深海，在海里如鱼得水，速度比我们在陆地上快三倍不止，就算我们运气好找到了它，也未必能留住它。
它要是想逃，我们根本追不上，更别说要完整的尸体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欧阳戎和纪玉的兴奋。欧阳戎摸了摸下巴，叹了口气：“可惜小泽回家族了，不然有他的魔藤之术，定能缠住海龙的身体，限制它的行动。有魔藤在，我们才有机会动手。”
提到小泽，纪玉脸上立刻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她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巧的传讯符，指尖轻轻拂过符面：“你们还不知道吧？小泽前段时间回家族后，给我传过信了，说他要跟着家族的少主去黑风城，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她说这话时，语气里满是甜蜜，毕竟小泽是她的男友，提起对方的去向，眉眼间都带着藏不住的欢喜。
欧阳戎笑着打趣了她两句，明妄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堂屋里的气氛又轻松了些。
可坐在角落的周粥，却在听到“魔藤术”和“黑风城”这两个词时，心脏猛地一跳。
他指尖微微泛白，表面却依旧装作平静地听着几人说话，只有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底的惊澜。
魔藤术……黑风城……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不久前在黑风城弄死的月化魔将。
而那个月化魔将，当时似乎就是跟着苏慕言这个月寂城少主……
难道纪玉口中的小泽，就是那个被自己杀掉的月化魔将？
周粥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指甲掐进了掌心。
他不敢做声，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若是让纪玉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男友早就成了自己枪下的亡魂，恐怕当场就要跟自己拼命；
“周粥，你怎么了？”明妄注意到他脸色有些苍白，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前几天在海域里受了伤，还没好利索？”
周粥猛地回神，连忙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可能是刚才坐着的时候有点着凉，不碍事。”他顿了顿，连忙转移话题，“对了，那灵骨境的海龙，我们要不要先查一查它的活动范围？说不定能找到它的巢穴。”
舟洐子点点头：“你说得对，明妄，你明天去城主府的典籍库查一查，看看有没有关于灵骨境海龙的记载；
纪玉，你多备些疗伤的草药；周粥，你刚突破，先稳固一下境界，后天我们再商量具体的行动计划。”
几人都应了下来，各自散去。
周粥走在最后，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纪玉的背影。
她还在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那枚传讯符，脸上带着憧憬的笑意。
周粥心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将外面的海风和喧闹都隔绝在外。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传来的海浪声。周粥靠在门板上，缓缓闭上眼，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月化魔将临死前的眼神。
带着不甘和怨毒。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清楚，这件事恐怕只能永远烂在自己心里了。
如果那个小泽真是月化魔将，那看来是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