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城邦的紧急求援,如同一道刺耳的警钟,在铁炉堡上空回荡。新的“神骸”节点即将在西方爆发,且具有针对性的“特化侵蚀”,这意味着深渊的威胁不仅广泛存在,更在“进化”或“适配”,试图瓦解人类文明每一种可能的存在形式。
压力骤增,但铁炉堡的回应同样迅速而果断。
刚刚完工、涂装呈现流线型青灰色、代号“青鸾”的“探索者”级护卫舰,几乎是在完成最后检测的瞬间,便装载了周教授团队连夜赶制出的第一批“逻辑护壁”(针对机械与逻辑侵蚀优化的“秩序印记”变体),以及一支由老曲得力助手率领的技术支援小队,驶离船坞,开启首次跃迁,目标直指西方的机械城邦。
它的任务不仅是援助,更是实地测试新式“秩序印记”在特化侵蚀环境下的效能,并尽可能收集关于“锈蚀神骸”的第一手规则数据。
与此同时,“熔炉之心”深处,关乎“手术刀”最终成败的攻坚,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老曲设计的新型“规则操作平台”——被正式命名为“规序之刃”的原型机,其核心部件,那块由凯岩呕心沥血、融合了多种稀有金属与规则稳定介质、在苏晨亲自引导的规则流中反复淬炼而成的七彩“源质合金”核心,终于完成了最后的符文蚀刻与能量回路集成。
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刀剑形状,而是一个长约一米、通体呈现深邃暗银色、表面流淌着若有若无七彩光晕的圆柱体,一端较为粗大,内部集成了超高精度的规则感应阵列和双模式能量激发器;另一端则逐渐收束变细,最终形成一个光滑无比的平面,那里将是规则“楔子”与“粘合剂”的最终释放端口。
整个“规序之刃”看起来更像一件结合了未来科技与神秘符文艺术的仪器,静静地悬浮在特制的无尘拘束力场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精密与脆弱感。
“所有基础模块测试通过,理论能量通路顺畅,规则感应灵敏度达到设计指标的百分之九十五……”老曲的声音嘶哑,却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但是陛下,最大的问题依旧存在——我们没有合适的‘测试环境’和‘模拟目标’来验证它的实际效果!”
理论再完美,没有实践,一切都是空中楼阁。他们不可能拿着尚未验证的“手术刀”,直接去对东方的“镇物”核心动手术,那无异于谋杀。
苏晨凝视着悬浮的“规序之刃”,沉默了片刻。他忽然问道:“林风秘密资料搜寻的进展如何?有没有关于旧时代‘高维能量样本’具体存放或研究地点的信息?”
老曲一愣,立刻调阅相关记录:“有几处指向性信息,但大多模糊。其中提到频率最高的,是一个代号‘第七实验室’的地方,据说位于旧大陆中部偏南的‘遗忘盆地’深处,是‘全球生态监察与调控总局’与另一个秘密部门‘帷幕计划’联合设立的绝密设施,主要负责……对‘非标准规则实体’的收容与研究。”
“第七实验室……非标准规则实体……”苏晨眼中光芒一闪,“就是它了。准备‘君临’号,目标,‘遗忘盆地’。”
“陛下,您是说……”老曲立刻明白了苏晨的打算,“去那里寻找可能残存的、类似黑色‘种子’但或许尚未被激活或处于低活性状态的样本,作为‘规序之刃’的测试目标?可那里一定极度危险!”
“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测试场了。”苏晨语气不容置疑,“我们需要知道‘规序之刃’对同类规则侵蚀的实际干涉效果。况且,那里可能保存着关于‘种子’来源、乃至旧时代整个疯狂计划的更完整记录。”
他看向老曲和闻讯赶来的周教授、凯岩:“‘规序之刃’原型机,以及配套的‘规则粘合剂’初号样品,全部装载到‘君临’号上。老曲,你随我同行,负责设备调试和数据分析。周教授,你留守,继续优化‘粘合剂’。凯岩,铁炉堡的军工生产不能停,尤其是为‘规序之刃’准备备用核心和耗材。”
“陛下,让我也去吧!”幽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已经基本恢复,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昔,“侦察和潜入,是我的职责。”
苏晨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可以,准备一下,一小时后出发。”
没有隆重的誓师,没有过多的解释。一小时后,“君临”号再次悄然驶离铁炉堡,带着尚未经历实战检验的“手术刀”,驶向了另一片被历史尘埃和致命秘密掩埋的禁区——遗忘盆地。
根据林风提供的模糊坐标和旧地图碎片,遗忘盆地位于一片辐射超标、地貌扭曲的破碎区域深处。当“君临”号穿过厚重的辐射云层,降低高度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宛如巨人胡乱丢弃玩具的景象:倾倒的摩天大楼残骸半掩在泛着诡异色彩的泥沼中,扭曲变形的金属框架如同怪物的骨骸,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辐射尘埃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规则层面的“空洞”感。
“检测到高强度背景辐射,规则环境异常稳定……不,是‘死寂’!”老曲看着监测数据,眉头紧锁,“这片区域的规则活性被某种力量长期压制或抽空了,形成了一个‘规则低洼区’。难怪叫‘遗忘盆地’,这里恐怕连深渊侵蚀都难以深入,或者说,侵蚀进来也会因为缺乏‘规则养分’而沉寂。”
“正是这种环境,才适合建立高度机密的实验室。”苏晨道。他的【规则洞察】已经展开,在这片规则的“死水”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和谐的、极其微弱的“涟漪”,那是一种被严密约束、但仍不可避免地向外泄露的、高度有序且异常复杂的规则波动,如同死寂墓园中一台仍在最低功耗运转的精密仪器。
顺着这丝波动,“君临”号最终悬停在一片看起来毫不起眼、布满了巨大裂谷和风化岩柱的区域上空。波动源头,就在下方一条最深、最阴暗的裂谷底部。
“就是这里了。”苏晨确认道。“君临”号无法直接降落到裂谷深处,那里空间狭窄且规则结构不稳。
苏晨、幽鬼、老曲以及四名携带重型装备和“规序之刃”原型机的破晓队员,通过小型穿梭机降落到裂谷边缘,然后利用单兵飞行器和绳索,艰难地向那黑暗的谷底滑降。
谷底光线极度昏暗,空气阴冷潮湿,充满了霉味和金属锈蚀的气息。脚下是松软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淤泥和碎石。
在强光探照灯的照射下,他们很快发现了目标——一扇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的、厚重的合金大门。大门表面布满了锈迹和苔藓,但边缘依旧平整,中央有一个模糊的、被污垢覆盖的徽记,依稀能看出与翡翠紫晶植物根部那块碎片同源。
“第七实验室……”老曲抚摸着冰冷的大门,声音有些激动,“真的存在!”
大门紧闭,没有任何可见的开关或锁孔。幽鬼上前仔细检查,摇了摇头:“物理结构完整,没有暴力破坏痕迹,像是从内部封闭或能源断绝后自动锁死。”
苏晨走上前,再次模拟出那种旧时代生态调控体系的“身份认证”规则波动,同时将精神力探向大门深处,寻找可能残存的能量节点或控制符文。
几分钟后,大门内部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仿佛生锈齿轮艰难转动的“咔嚓”声。紧接着,大门中央那个模糊的徽记,竟然缓缓亮起了一丝暗红色的、极不稳定的光芒!
吱嘎——轰!
沉重的合金大门,在沉寂了不知多少年后,缓缓向内侧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陈腐、混合着奇异化学药剂和微弱臭氧味的空气,从门后涌出。
门后,是一条向下倾斜、墙壁覆盖着某种暗淡自发光涂料的甬道,通向更深的地底。
苏晨率先迈入,幽鬼紧随其后,老曲和队员们警惕地跟上。
甬道很长,两侧偶尔能看到紧闭的舱室门,门上有着不同的编号和危险标识。大部分区域死寂无声,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洞地回响。
终于,甬道尽头,又是一道更加厚重、带有复杂观察窗和多重物理锁的密封门。但此刻,这道门却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门内透出稳定的、冷白色的灯光。
有光?还有能源?
所有人立刻警惕起来,武器上膛。
苏晨示意众人停下,独自上前,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密封门。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空间,高达数十米,直径超过百米。空间四周是层层叠叠的环形走廊和观察平台,布满了各种早已停止工作的复杂仪器和监控屏幕。而在空间的中央,是一个由透明高强度材料(大部分已龟裂模糊)围成的巨大柱状容器。
容器中,充盈着一种暗蓝色的、粘稠的、如同胶质般的液体。液体内部,悬浮着数十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物体:有扭曲的金属残骸,有奇异的矿物结晶,有类似生物组织的肉块,甚至还有一团不断变换形状、散发着微光的混沌能量体……
而在所有这些物体的最中心,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被数道暗淡的、不时闪烁一下的能量拘束环锁定的——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淡金色结晶体!
它的形态,与东方“镇物”核心中那块漆黑星芒的“种子”极其相似,只是颜色和散发出的规则波动截然不同!淡金色结晶体的规则波动,更加温和、有序,甚至带着一种……未完成的、“空白”的感觉?
“天啊……这些……这些都是‘非标准规则实体’样本?!”老曲看着中央容器,声音发颤,“那个淡金色的……难道是一块未被污染的、或者处于‘中性’状态的‘种子’原型?!”
苏晨的目光死死锁定那块淡金色结晶体,【规则洞察】全力分析。它的规则结构同样复杂且带有明显人工痕迹,但其核心的“侵蚀”与“混乱”属性似乎被极大抑制或未激活,更像是一个等待被“编程”的空白载体。
如果黑色“种子”是注入“病毒”的完成品,那么这块淡金色的,或许就是尚未被“感染”的……“空白疫苗”原液?
就在此时,中央容器旁边,一个原本处于休眠状态的、形似旧时代服务器的柜体,突然亮起了指示灯!一个冰冷的、带着明显电子合成音质感、却异常流利的女性声音,在整个空间中响起:
“检测到……旧标准身份认证波动……权限等级……检索中……”
“身份识别失败……数据库损毁严重……”
“根据紧急协议第七条……非授权个体进入核心收容区……启动……防御协议……”
咔嚓!咔嚓!
环形走廊上,数个不起眼的盖板滑开,露出了下面早已锈蚀、但关键部件似乎被特殊保养过的自动防御炮台!炮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开始转动,锁定了闯入的苏晨等人!
同时,中央容器中,那块淡金色的结晶体似乎被防御协议激活,其内部流转的星云骤然加速,散发出的规则波动开始变得不稳定,隐隐有向某种未知方向转变的趋势!
测试,不期而至。
而测试的目标,似乎正是他们想要寻找的“空白样本”!
危机与机遇,在这尘封的第七实验室中,同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