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金声泪俱下,闻者无不动容。左光斗身为言官领袖,脸上已现出愤慨之色。
朱一凡目光凌厉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可有查证?”
戚金再次拜倒在地道:“启禀皇上,臣有查证,自万历二十三年后,我便秘密派人寻找证据,不仅有当时幸存者的证言证词,还有王保身边亲兵以及行凶者的证言证词,说完之后,就将身上早已经准备好的证据呈到御前。”
朱一凡,接过证据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可有人证。”
“有,已被臣秘密带往京城。他们分别是当时王保手下的亲兵将领张武和贺二娃,其余人等大多皆已死亡,此二人自王保死后就一直藏身在通州。”
“通州,那先前你们同白杆兵在通州发生斗殴事件,莫非也是故意为之。”兵部尚书黄嘉善,忍不住询问道。
“正是,我等与白杆兵发生斗殴,乃至故意为之,目的就是制造混乱,趁机抓捕与蓟州兵变有关之人。”
随后他又面向皇上叩首请罪道:“请皇上恕罪,当年残害我戚家军的人已经大多死亡,仅有一部分王保的亲兵,居住在通州,微臣早已查明,因此在入辽途径通州之时,借故意同白杆兵发生冲突的机会,为我戚家军冤死之人报仇,请皇上赐罪,末将绝无怨言!只求皇上能够准许我戚家军在辽东同努尔哈赤那贼酋血战到底,因为当年屠杀我戚家军者还有贼酋努尔哈赤所带之人。”
“末将此次所带之兵,皆为我戚家军冤死者的子侄之辈,我等在出征之时已发血誓,定要同那贼酋血战到底,绝无后退之辈。请皇上容我等死战!末将别无他求!”说完之后,戚金已是泪流满面,哽咽不止。长跪在地,不愿起身。
这一刻,朱一凡也为之动容,不禁潸然泪下。
也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穿越之前那个纪元,为何以纪律为根本的戚家军会无缘无故的同同样纪律严明的白杆兵发生冲突,同时也明白了为何戚家军在浑河会同后金死战不退,直至全军尽没,成就了戚家军最后的千古绝唱。
见人证俱全,朱一凡以及在座的各位也都是愤怒无比。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孙承忠、袁可立等人气得是浑身颤抖。
这时朱一凡对骆思恭问道:“骆卿,先前让你调查的结果如何?”
骆思恭立刻起身,躬身道:“回皇上,戚将军所言句句属实。臣奉皇上密旨,会同东厂,调阅了当年卷宗,并秘密寻访了部分幸存者及知情老卒。”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厚厚的卷宗,由王安接过呈递御前。“所有证据均表明,当年所谓‘戚家军哗变’,实为王保为排除异己、掩盖其克扣军饷之罪而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屠杀!这是详细证词与物证,请皇上御览。”
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是皇上在背后秘密主使策划为戚家军平反。
“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话语显得十分冰冷。
御书房内所有人都立刻离座跪伏在地。
“屠戮忠良,诬陷边军,王保其心可诛!此等冤狱,竟沉埋二十余载,致使忠魂含恨,将士寒心!”朱一凡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骆思恭!”
“臣在!”
“朕命你,即刻率锦衣卫,查抄王保之家!其虽已死,然罪不容诛,将其子嗣一律问斩,以正国法!另,给朕掘墓开棺,将王保尸身拖出,鞭尸三百,曝于荒野,告慰枉死将士在天之灵!”
“臣,遵旨!”骆思恭凛然领命。
“孙承宗,内阁怎么办?”
孙承宗也是气的浑身颤抖道:“内阁即刻拟旨,明发天下,为戚家军冤魂昭雪,以慰天灵!”
历史上的蓟州之变可以说是明朝真正败亡的开始。
因为自蓟州之变,该获得赏赐和军饷的戚家军被文官屠戮,万历皇帝却置之不顾之后,大明朝的军队就再也不是为国家和民族而战了。
他们当兵只是为了拿饷吃粮而已,所以自此之后大明朝无论大小战事,必然都是先要开拔银子,有银子一切好谈,没有银子,哪怕是皇帝老子请来,把刀架在脖子上也根本没有半分可能。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深远的影响,那就是自此以后大明朝可以说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的军队,所有的士兵都只认给自己发银子的将领,而不认皇帝,更不认大明。
这也是为何明朝末年军队中唯一有战斗力都是将领的亲兵的根本原因,同时也是明朝末年吴三桂、左良玉等军阀割据的根本原因。
尤其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投降满清,其实跟崇祯上不上吊根本没有半毛关系,哪怕是崇祯还活着,只要他拿不出银子,关宁铁骑该反还是照样该反,因为他们当兵压根就不是为了大明,为皇帝,而是为了银子。
所以说明朝末年,且不说朝廷没钱,就算是有钱也根本不能解决这种将士离心离德的问题。
更何况天启时期利用阉党迫害百官,崇祯时期更是天子亲自下手屠戮百官,这也直接导致了文官士族对大明离心离德,就算没有满清他们很可能也会创造出一个满清来解决掉朱家王朝。
而事实上满清的壮大,以及他能够以区区数十万人统治疆域人口众多的大明,或许也正是大明文武一直努力的结果。
只是可惜了那些百姓。
所以说如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种人心相悖的问题,无论朱一凡做多少事都不能解决明朝灭亡的问题。
因此朱一凡必须要从根本上着手,先从蓟州之变开始,先从为冤死的戚家军正名开始,为大明一点一点再次赢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