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天后,我正在自家小院里晒着太阳,手里盘着一串老山檀的念珠,突然听见院门被拍得啪啪响。
肇中!肇中!快开门,有急事儿!
一听这大嗓门我就知道是王胖子来了。王胖子本名叫王德发,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因为体型圆润,大家都叫他王胖子。他在城里开了家小饭馆,人脉广,经常给我介绍些。
我慢悠悠地起身去开门,门一开,王胖子那张圆脸就挤了进来,满头大汗。
你这火急火燎的干啥呢?让狗撵了?我笑着问。
比让狗撵了还急!王胖子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肇中,我给你介绍个大客户,城里古董街的赵老板,最近遇到邪门事儿了,愿意出大价钱请人解决。
我挑了挑眉:古董街的赵德全?
对对对,就是他!王胖子点头如捣蒜,人家指名要找你,说听说你丁肇中在咱们这一片儿是出了名的灵。
我轻笑一声,转身往屋里走:先进来喝口水吧,看你这一头汗。
王胖子跟在我后面进了屋,自己倒了杯凉白开咕咚咕咚灌下去,然后一抹嘴:肇中,这活儿你真得接,赵老板说了,只要能解决他的问题,钱不是问题。
我坐在炕沿上,掏出烟袋锅子点上,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王胖子,你知道我为啥能在这行当里混这么多年吗?
王胖子一愣:为啥?
因为我挑活儿。我吐出一口烟圈,不是谁给钱多我就接。得看是什么事儿,看这人值不值得帮。
王胖子急了:肇中,赵老板人不错,真的!就是最近被那些怪事儿折磨得够呛...
说说,什么怪事儿?我打断他。
王胖子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赵老板说,他店里最近老有东西自己动地方,晚上能听见女人哭,还有...还有他总做同一个噩梦,梦见一个穿古装的女人指着他说还我命来...
我眉头一皱,烟袋锅子在炕沿上磕了磕: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上个月,赵老板收了一批新货之后。王胖子说,肇中,你去看看吧,赵老板现在整个人都憔悴了,他那店都快开不下去了。
我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仙家堂单。堂单上蟒天龙、胡翠花和刁万长的名字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行吧,明天带我去见见这位赵老板。我终于松口。
王胖子高兴得一拍大腿: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赵老板!
等等,我叫住他,告诉他,我丁肇中办事有自己的规矩,让他准备好说实话。要是藏着掖着,我可帮不了他。
王胖子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我这就去说。
看着王胖子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我又吸了口烟,心里琢磨着这事儿恐怕不简单。仙家们似乎也有所感应,我隐约听见堂单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第二天一早,王胖子就开着他那辆破面包车来接我。我简单收拾了几件法器,带上了供奉仙家的香烛,就上了车。
赵老板已经在店里等着了,王胖子一边开车一边说,他特意今天没营业,就等你去看看。
我点点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东北的秋天来得早,路边的杨树已经开始泛黄。
古董街在城西,是一条仿古建筑的老街。赵德全的店名叫德全轩,门脸不小,装修得古色古香,一看就是下了本钱的。
我们下车时,店门关着,王胖子上前敲了敲,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开了门。这人瘦高个,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一看就是长时间没睡好。
这位就是丁师傅吧?久仰久仰!赵德全强打精神挤出笑容,伸手要跟我握手。
我伸手跟他握了握,触手冰凉,还带着微微的颤抖。更让我注意的是,他手腕上戴着一串黑曜石手链,看样子是新买的,应该是用来辟邪的。
赵老板客气了,叫我肇中就行。我边说边打量着他身后的店铺。
来来来,里面请。赵德全把我们让进店里,转身锁上了门。
店里光线昏暗,摆满了各式古董,瓷器、玉器、铜器应有尽有。我一进门就感觉不对劲——太冷了,不是温度低的那种冷,而是一种阴冷,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那种。
赵老板,你这店里空调开得挺足啊。我故意说道。
赵德全苦笑:丁师傅说笑了,我这店里根本没装空调。这冷...这冷是从上个月开始的,怎么都暖和不过来。
我点点头,不动声色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罗盘。罗盘指针一进店就开始乱转,最后指向了店铺深处的一个展示柜。
介意我四处看看吗?我问。
当然不介意,您随便看。赵德全连忙说。
我拿着罗盘在店里慢慢走动,王胖子和赵德全跟在后面。越往里面走,阴冷的感觉越明显,罗盘指针也转得越厉害。最后,我们停在一个红木展示柜前。
柜子里摆着几件玉器和瓷器,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我的目光被其中一件青白玉壶吸引住了——那壶造型精美,壶身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花纹中隐约透着血色。
这件东西,什么来历?我指着玉壶问。
赵德全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这...这是明代中期的玉壶,我从一个老藏家手里收来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赵老板,我刚才说过,我办事有自己的规矩。你要是不说实话,这事儿我管不了。
赵德全的额头开始冒汗,他看了看王胖子,又看了看我,最后长叹一声:丁师傅,咱们...咱们能去里屋说吗?
我点点头,跟着他进了店铺后面的小办公室。办公室比外面暖和些,但那种阴冷感依然存在。
赵德全给我们倒了茶,然后颓然坐在椅子上:丁师傅,不瞒您说,那玉壶...那玉壶确实来路不正。
王胖子惊讶地看着他:老赵,你不是说...
胖子,别打岔。我制止了王胖子,对赵德全说,继续说。
赵德全擦了擦汗:这玉壶是三年前我从一个盗墓贼手里收的,当时他说是从河北一处明代墓葬里挖出来的。我...我知道收赃违法,但那玉壶实在太精美了,我一时鬼迷心窍...
我冷笑一声:就这些?
赵德全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还...还有...那盗墓贼说,他们开棺的时候,发现墓主人是个年轻女子,尸体保存得异常完好,就像睡着了一样。他们...他们拿走了陪葬品后,那女尸突然睁开了眼睛...
办公室里的温度似乎一下子又降了几度,王胖子打了个寒颤。
后来呢?我追问。
后来那盗墓贼说他们吓得赶紧封了墓穴,但当晚他们住的旅店里就出了事,三个人中有一个莫名其妙地死了,说是心脏病发作,但...赵德全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另外两个人说,他们看见一个穿古装的女人站在死者床边...
我放下茶杯,站起身:赵老板,你这事儿不简单。那女鬼跟着玉壶来了你这儿,现在缠上你了。
赵德全面如死灰:丁师傅,您一定要救救我!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我摇摇头:不是钱的问题。这事儿牵扯到人命,因果报应,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突然地一声自己关上了,屋里的灯开始忽明忽暗。王胖子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赵德全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来了!她又来了!赵德全惊恐地喊道。
我迅速从包里掏出三炷香,点燃后插在桌上的香炉里,然后双手合十,低声念道:蟒爷、胡姑、刁仙,弟子丁肇中请诸位仙家显灵!
香火骤然旺盛,三道青烟笔直上升,然后在半空中交织在一起。屋里的阴冷感顿时减轻了些。
赵德全,我突然换了一种低沉沙哑的声音,那不是我平时的声音,你还有事瞒着我们。
赵德全惊恐地看着我:您...您是?
本座蟒天龙。我的声音依旧低沉,那盗墓贼三人,为何只死了一个?另外两个呢?
赵德全瘫坐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蟒...蟒爷明鉴,那...那另外两个盗墓贼,一个第二年出车祸死了,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我的声音如雷炸响。
还有一个就是我弟弟!赵德全崩溃地喊道,我弟弟赵德才是那个盗墓团伙的头儿!他上个月...上个月在自己家里上吊自杀了!临死前他给我打电话,说那个女人来找他了,下一个就是我!
办公室里的灯突然全灭了,只有我面前的三炷香还发着微弱的光。黑暗中,我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声幽幽传来,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