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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我在院子里设好法坛,将柳如是的画展开放在中央。九盏油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外加两盏守门灯。香炉里插着三炷请神香,烟气笔直上升,在无风的夜晚显得格外诡异。
黄小跑难得安静地蹲在法坛旁边,已经变回了黄鼠狼的原形,金黄色的毛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他鼻子一抽一抽的,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蟒爷、胡姑、刁仙,弟子丁肇中恭请仙家显圣!我手持桃木剑,脚踏七星步,开始请神仪式。
三炷香的烟气突然扭曲,在空中交织成三道螺旋。我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降临在院子里,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小丁子,准备好了吗?我的声音变得低沉浑厚,是蟒天龙上了身。
接着,我的声音又变得尖细柔美:哎呦,这怨气可真不小,隔着画都能感觉到。这是胡翠花。
最后,我的声音变得沙哑狡黠:嘿嘿,有意思,几百年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血画了。这是刁万长。
三位仙家轮流控制着我的身体说话,最后达成了一种平衡。我(或者说我们)走到法坛前,用蘸了朱砂的毛笔在画的上方写下了一道复杂的符咒。
柳如是,吾等依约前来,助你了却心愿。我用三种声音混合的语调说道,请现身一叙。
画中的柳如是缓缓睁开了眼睛,这次她没有试图挣脱画的束缚,而是平静地看着我(我们)。她的嘴唇动了动,依然没有声音发出。
胡翠花控制着我的右手,轻轻抚过画面:可怜的孩子,让我们帮你。
我(我们)取出一根银针,刺破中指,将一滴血滴在画中柳如是的唇上。画面上泛起一阵红光,柳如是的身影缓缓从画中升起,悬浮在空中。
谢...谢...她的声音如同风吹落叶,勉强能辨认出来。
黄小跑突然蹿上法坛,蹲在我肩膀上:这位姐姐,我是丁大仙儿的护法黄小跑,您有啥心愿尽管说,我们一定帮您办到!
柳如是的鬼影微微后退,似乎被黄小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小跑!不得无礼!蟒天龙怒喝。
黄小跑缩了缩脖子,但还不忘补充一句:姐姐别怕,我是好人...啊不,好仙!
柳如是的鬼影稳定下来,竟然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看来黄小跑这自来熟的性格,连鬼都不怕。
柳姑娘,我(我们)说道,我们已找到《梅花谱》,研究了你那局未下完的七星聚会。若你愿意,我可与你续完此局。
柳如是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轻轻点头,飘到法坛上方。只见她衣袖一挥,画中的棋盘竟然浮现在空中,黑白棋子排列得与画中一模一样。
卧槽!AR投影啊!黄小跑惊叹道,姐姐你这技术超前啊!
我一把将他从肩膀上揪下来:闭嘴!观棋不语真君子!
胡翠花控制着我的左手,轻轻移动一枚白子,落在棋盘某处。柳如是凝视片刻,黑子自动移动应对。就这样,一场跨越数百年的棋局在月光下继续展开。
棋至中盘,局势胶着。黄小跑蹲在一旁,爪子托着腮帮子,看得津津有味:丁大仙儿,你这手棋下得臭啊!要是我来...
你懂个屁!刁万长骂道,弃子争先的高深棋路,你个小黄皮子看得明白吗?
黄小跑不服气地嘟囔:我咋不懂了?不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柳如是听到这句话,竟然微微扬起了嘴角。她轻轻移动一枚黑子,局势顿时对白方不利。
哎呀!中计了!黄小跑跳起来,丁大仙儿,她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我(我们)沉思片刻,突然落下一子,正是爷爷在《梅花谱》中记载的妙手。柳如是明显一怔,仔细端详棋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妙...妙手...她轻声说道。
接下来的十几手,双方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黄小跑在一旁看得抓耳挠腮,想插嘴又不敢,憋得尾巴毛都炸起来了。
终于,在我(我们)落下最后一子后,柳如是长叹一声:我...输了...
棋盘渐渐消散,柳如是的鬼影变得更加清晰,眼中的血泪也少了许多。她向我(我们)盈盈一拜:多谢...成全...
黄小跑忍不住又插嘴:姐姐,你这棋下得真不赖!要是有兴趣,改天我教你下五子棋啊?保证一学就会!
柳如是竟然又微微一笑,向黄小跑点了点头。这小黄皮子,还真有点本事。
柳姑娘,我(我们)正色道,棋局已了,但你的怨气未消。可是还因那些盗墓贼亵渎你尸身之事?
柳如是的表情顿时变得痛苦,鬼影也开始不稳定:他们...他们...
黄小跑突然跳上法坛:姐姐放心!那些王八蛋已经遭报应了!剩下那个赵德全也进了局子,这辈子别想好过!
柳如是看向黄小跑,眼中的怨气似乎减轻了些:真的...?
千真万确!黄小跑拍着胸脯说,我们东北仙家办事,讲究的就是一个公道!该报应的一个跑不了!
蟒天龙控制着我的身体点点头:确实如此。柳如是,害你的人已经得到报应,你的尸身我们也已托人妥善安葬。你可愿放下怨念,重入轮回?
柳如是沉默良久,轻声道:还差...一事...
何事?我(我们)问道。
当年...施术之人...张道士...柳如是的声音断断续续,他...后人...需解除...血咒...
黄小跑立刻接茬:姐姐是说那个把你封在画里的王八蛋道士的后人?巧了不是!我们正打算去找呢!吉林那边有个张道长,据说就是龙虎山一脉的!
柳如是的鬼影明显一震:当真...?
我(我们)点头:确有此事。我们正准备前往吉林寻访张道长,请他帮忙解除血咒。
柳如是的眼中流下两行清泪,不再是血泪:若能...解脱...妾身...感恩不尽...
胡翠花柔声道:好孩子,你先回画中休息。等我们找到张道长,立刻为你解除血咒。
柳如是再次向我们盈盈一拜,鬼影渐渐缩回画中。画面上她的形象恢复了静态,但表情已经变得平和了许多。
三位仙家的力量渐渐从我体内退去,我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感到一阵疲惫。黄小跑赶紧扶住我:丁大仙儿,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看着法坛上的画,我长舒一口气,总算有点进展了。
黄小跑得意地甩着尾巴:怎么样?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吧?要不是我跟柳姐姐套近乎,她能这么配合吗?
我无奈地笑笑:是是是,你功劳最大。
收拾法坛时,黄小跑突然说:丁大仙儿,我有个想法。
啥想法?
明天我去趟吉林,找我那个知道张道长下落的朋友。黄小跑难得一脸认真,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柳姐姐等了几百年了,咱得抓紧。
我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责任心了?
黄小跑嘿嘿一笑:这不是看柳姐姐可怜嘛!再说,我黄小跑办事,靠谱!
我摇摇头笑了:行,那你去吧。注意安全,别又半路跑去偷鸡。
黄小跑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说完,一阵黄烟过后,他已经变回黄鼠狼原形,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看着它离去的方向,我心中感慨万千。这小黄皮子平时没个正形,关键时刻还真靠得住。希望他能顺利找到张道长,早日解开柳如是的血咒。
收拾完法坛,我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放回黑匣中。画中的柳如是面容安详,仿佛已经看到了解脱的希望。
因果报应,三世轮回。柳如是受了数百年的苦,如今终于有望超脱。而那些作恶之人,也早已付出了代价。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