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出嫁这日,盛府门前车马喧阗,虽不如长柏娶亲时宾客盈门,却也十分热闹。更让人惊喜的是,嫁入忠勤伯府的大姑娘华兰,也特意从婆家赶了回来,为四妹妹送嫁。
华兰一到葳蕤轩,便拉着王若弗的手,脸上是许久未见的轻松笑容:“母亲,您可知我如今在袁家,日子好过多了?”
王若弗忙问:“可是你婆婆转了性子?”
华兰笑道:“哪是她转了性子,是咱们家今时不同往日了!六妹妹被封了县主,这可是天大的荣耀!连带着我在袁家,那些长辈们见了我也都和颜悦色了许多,虽说是面子上的情分,但也足够我喘口气了。连管家的事,婆婆也不好再像从前那般明目张胆地为难。”
她压低声音,正色道:“母亲,您往后可别再听信姨母那些挑唆的话了。六妹妹有出息,是咱们盛家的福气,是咱们所有人的底气!您想想,若没有六妹妹这县主的名头,我在袁家,墨兰这门亲事,哪能如此顺当?”
王若弗被女儿一番话说得怔住了,细细想来,确实如此。自从明兰封了县主,连带着盛家在京中的地位都水涨船高。她心中那点因明兰庶出而得殊荣的微妙酸意,此刻也消散了大半,叹道:“你说的是,是母亲糊涂了。”
前院此刻更是热闹。新郎官沉从兴穿着一身大红喜服,更显英武挺拔,带着迎亲的队伍到了盛府大门外。按照习俗,女家兄弟要拦门,出题为难新郎。
盛长柏和盛长枫兄弟二人并肩站在门口。长柏依旧是那副沉稳模样,出的题目也中规中矩,是对对联。沉从兴虽不善此道,但提前做了准备,倒也勉强对上了。
轮到长枫,他如今历练得沉稳许多,但眼底还藏着一丝促狭,他笑道:“沉将军,我这儿有个九曲环,你若能在一炷香内解开,便算你过关!” 他拿出一个结构精巧的金属环,这是他从任上淘来的小玩意儿,看似简单,实则内藏玄机。
沉从兴接过九曲环,摆弄了几下,眉头微蹙,这玩意儿比他想象的复杂。眼看香快燃尽,他额角渗出了细汗。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带笑的声音响起:“这有何难?让我来试试!”
众人回头,只见顾廷烨不知何时也来了,他今日休沐,穿着一身常服,更显丰神俊朗。他走到沉从兴身边,接过那九曲环,手指灵活地翻动几下,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环便应声而开!
“好!”
“顾将军好身手!”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长枫也笑着拱手:“顾二哥出手,自然马到成功!请!”
沉从兴感激地看了顾廷烨一眼,顾廷烨对他微微颔首,低声道:“快去吧,别误了吉时。”
有了顾廷烨解围,拦门这一关总算顺利通过。沉从兴得以进入内宅,迎接新娘。
墨兰凤冠霞帔,由全福夫人搀扶着,拜别了祖母、父母。盛紘看着这个曾经让他头疼、如今却已亭亭玉立、即将出嫁的女儿,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只叮嘱了几句“孝顺翁姑,和睦妯娌”的常话。
花轿起程,吹吹打打前往沉家。沉从兴父母早亡,是由叔父抚养长大。如今成家,便在离叔父家不远处置了一处三进的宅院,算是自立门户。
到了沉家,仪式简单却庄重。新人对着沉从兴父母的牌位和上首的叔父叔母磕了头,敬了茶,便算礼成。
沉家叔父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叔母也有些拘谨,接过茶,连声道:“好,好孩子,往后……往后你们夫妻二人好好过日子。” 他们自知身份,并不敢拿长辈的架子。
仪式结束后,沉从兴便领着墨兰去了他们的新房,也是日后他们自己的家。
新房里红烛高燃,布置得喜庆温馨。墨兰坐在床沿,心中有些忐忑,也有些激动。她悄悄打量着这间完全属于她和沉从兴的屋子,虽然不如盛家老宅轩丽,却处处透着崭新的气息。
沉从兴挥退了丫鬟,走到她面前,声音比平日柔和了许多:“娘子,往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我叔父叔母住在隔壁巷子,平日不会过多打扰。家中事务,都由你做主。”
墨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他眼神真诚,带着军人的直率。没有复杂的婆媳关系,没有需要小心应对的众多长辈,她一过门,便是当家主母。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责任感同时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着沉从兴盈盈一拜,声音虽轻却坚定:“官人放心,妾身定当尽心竭力,打理好家中一切。”
沉从兴看着她端庄又不失柔美的模样,心中一动,伸手虚扶了一下:“娘子请起。我们……我们往后,相互扶持。”
红烛噼啪作响,映照着这对新人略带羞涩却又充满希望的脸庞。对于墨兰而言,离开盛家,踏入沉家,意味着一段全新人生的开始。没有林噙霜的阴影,没有嫡庶的纷争,她终于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去经营属于她的、平凡却真实的日子。
而在盛家,送走了墨兰,华兰也要返回袁家。临行前,她又特意去暮苍斋看了明兰,拉着她的手真心实意地道:“六妹妹,多谢你。是你让姐姐在婆家,终于能挺直腰杆了。”
明兰微笑着回握她的手:“大姐姐言重了,我们是一家人。”
看着华兰离去的背影,明兰站在暮苍斋的窗前,心中平和。姐妹各自婚嫁,盛家开启了新的篇章。而她盛明兰的路,又该走向何方?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望向皇宫方向,那位如今权倾朝野的殿前司都指挥使顾廷烨的身影,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