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就在定咸镇等着你们凯旋。”
朱高燧端坐于中军大帐的帅位之上,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进了帐内每个人的耳中。
圆圈湖镇已被他改名为定咸镇,其意义不言而喻。
此时,大帐内灯火通明,烛火在夜风中微微摇曳,映照着朱高燧冷峻的面容。
吕强、王林、龚用圆、程五、殷无疾五名将领整齐列于帐中,甲胄鲜明,神情肃然。
吕鹤、徐麟、陈保胜三人已随他立下大功,击溃咸水部五千先锋,如今先锋营被留下驻守定咸镇,改为中军。
一为休整,二为护卫朱高燧,三为震慑周边小型野人土着部落。
打了胜仗之后,最怕轻敌冒进,故而朱高燧才将先锋营留下,由他本人坐镇后方统筹全局。
“此去大盐湖,路途遥远,地形复杂,咸水人虽然败了,但是王庭还未被攻破,仍有反扑的可能。”
朱高燧目光如炬,扫过五人道:“孤你们按计划分左右两路,追击溃敌,务必记住,追击不求全歼,但求斩其首脑,夺其王庭。若遇抵抗,格杀勿论;若愿投降,收其兵器,编管安置,修路、架桥皆需要人手。”
“末将遵令!”
五人齐声领命,声震帐顶。
半月之后。
战局如朱高燧所料,迅速推进。
殷无疾、吕强、王林率左路军一路向西北追击,穿过干涸的河床与盐碱地,越过连绵的沙丘,终于在大盐湖的西北岸发现了咸水部主力的踪迹。
他们如猎鹰追兔,日夜兼程,不给敌军喘息之机。
沿途所遇小股土着,或逃或降,无一能挡其锋芒。
与此同时,龚用圆、程五的右路军则从西南方向包抄,切断了咸水部向夜光城方向的退路。
他们利用骑兵的机动性,在高原荒野上疾驰,沿途收拢降卒,设立哨卡,彻底封锁了敌军的逃亡路线。
左右两军如两把利刃,一西南一西北,向大盐湖西部合拢。
大盐湖如一面巨大的银镜,横卧于东洲中西部交汇之地。
湖面广阔,白茫茫一片,盐晶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仿佛大地披上了一层铠甲。
湖畔的王庭原本是咸水部最神圣的所在,帐篷如星罗棋布,图腾柱高耸入云,祭祀的烟火终年不绝,如今变成了咸水部溃逃者们的最后营地。
当殷无疾率军抵达时,咸水部王庭已经乱作了一团。
牲畜四散,妇孺哭嚎,长老们在帐篷间奔走呼号,却无人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他们早已听闻圆圈湖一役的惨败,更听说赵军如神兵天降,火铳轰鸣,骑兵如天神,无人能挡。
“投降不杀!”
殷无疾骑在高头大马上,手中举着那柄被血染得发黑的砍刀,声如洪钟,响彻湖畔。
他身后三千赵军列阵而立,火铳手已经把火铳上膛,战马喷着白气,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铁墙。
片刻死寂后,一名老者颤巍巍地走出人群。
他头戴鹰羽冠,身披兽皮长袍,手中拄着一根骨杖,正是咸水部诸多长老中的一名。
他用不太流利的汉语,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土着长老的声音虽然发颤,但清晰可闻。
在他身后早已跪倒了一大片咸水人,男女老少皆伏地叩首,如麦浪般起伏。
帐篷前的图腾柱被推倒,祭祀的火焰被踩灭,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殷无疾勒马而立,目光扫过这片跪伏的大地,心中没有喜悦,竟然前所未有的平静。
因为他知道赵国对东洲土着的碾压已经跨了时代,东洲再也没有哪个土着部落可以与赵国对抗。
殷无疾举起手下令道:“收缴兵器,清点人口,伤者救治,老弱安置。不得滥杀,不得劫掠。”
与此同时,龚用圆与程五的右路军也已抵达。
两军在王庭前汇合,战旗交叠,甲光映日。
龚用圆策马上前,与殷无疾对视一眼,两人皆微微颔首。
他们之间无需多言,只因胜局已定。
“速去定咸镇向大王汇报,就说咸水人王庭已破,举部投降,我军不日班师。”殷无疾对亲卫吩咐道。
数日后,定咸镇。
晨光初照,薄雾如纱,轻轻笼罩着这座在半个月内建造而成军事重镇。
定咸镇城门楼之上,朱高燧负手而立,眺望着大盐湖的方向,户署主官马士捷站在他的旁边。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城门楼下的寂静。
一名信使飞驰入城,他翻身下马,手中紧握竹筒,疾步登楼,把信函交到了杨丰手中。
“禀杨将军,此乃左路军殷将军传来的军情。捷报!殷将军已于大盐湖西击溃咸水部残部,王庭已破,敌酋逃亡,五千降卒已收编,地图与战报在此!”
朱高燧从杨丰手中接过竹筒,从中倒出一卷细密的纸笺。
他展开细读,目光逐行扫过,唇角缓缓扬起,露出了一丝笑意。
“好,好。”
朱高燧连说了两个“好”字,接着将信递予身旁的马士捷,说道:“殷无疾果然不负孤望。”
马士捷躬身接过,匆匆一瞥,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大王神机妙算,分兵合击,直捣黄龙,此战之后,赵国将彻底掌控大盐湖,盐、碱、银三矿尽在囊中,国力必定更上一层楼!”
朱高燧却轻轻摇头,目光仍望向远方道:“此战乃将士用命,器械精良,战术得当。若无蒸汽机精密锻造的火铳,射程远、威力大;若无水力冲压锤炼的重甲,能抗毒箭;若无千里镜提前探明敌情,此战岂能如此顺利?”
他顿了顿,缓声感慨道:“咸水部虽降,但东洲广袤,部族如星,治理同化土着,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任重而道远啊!”
数日后。
朱高燧亲率中军抵达大盐湖王庭旧址。
昔日王庭如今已是一片废墟。
帐篷残破,图腾柱倾倒,唯有风穿过断木的呜咽,仿佛在诉说一个时代的终结。
朱高燧缓步走入,靴底踏过盐碱地,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站在那根被推倒的图腾柱前,沉默良久,只见柱身雕刻着奇异的圆圈纹路,象征着咸水人对天地的原始崇拜。
忽然,朱高燧开口说道:“将这根柱子重新立起来。”
众将愕然,面面相觑。
殷无疾上前一步,抱拳道:“大王,此乃敌酋之物,象征叛逆,立之何益?不如焚之,以儆效尤。”
朱高燧转身,目光如炬道:“孤要的不是焚毁而是教化,重新立起此柱,并非是孤崇敬咸水人的胆识,而是为了警示其他部落。晓谕盐湖周边诸部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若归顺赵国,孤亦不夺其俗,可存其合理的旧俗,保其生计。但若再起刀兵,此柱之下,便是葬身之地!”
“东洲之富在于矿藏,而盐为百工之母。无盐则无碱,无碱则无玻璃、无肥皂、无橡胶车胎等物。今日尔等破了咸水人的王庭,并非是单纯的杀戮,而是为赵国、为大明开辟新土,为东洲建立新的秩序。”
“尔等要让这些土着明白,他们跪拜臣服的不再是原始图腾,而是代表新秩序、新文明的赵国!”
众将恍然,纷纷领命。
殷无疾低声赞叹道:“大王此策,恩威并施,胜于千军万马!”
朱高燧随即下了三条命令。
第一,设盐湖左卫,以吕鹤为指挥使,统兵三千,驻守大盐湖北岸;设盐湖右卫,以徐麟为指挥使,控扼大盐湖南线。
第二,降卒一律收编,编为屯田兵,开垦湖畔可耕种的盐碱地,种耐旱作物,建仓储粮。
第三,命赵国第二工科书院的总教习木长庚选拔优秀学子三十人,携带测量仪器,来此地勘探盐矿、碱矿,筹建盐场与玻璃工坊。
注:明天的更新会比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