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我坐下。
我知道,今日这场交锋,我赢了。
我没有再去看苏瑶那张因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的脸,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复杂的目光。
我只是转过头,对着身后的祈恒和柳泽,露出了一个只有他们能看懂的,安抚的微笑。
而他们,也回了我一个全然信赖的,温暖的眼神。
有他们在我身后。
这苏府的家宴,于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波澜不惊的,戏。
然而,总有人喜欢给自己加戏。
“二小姐的夫君,果然是与众不同。”
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顾宸。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大厅中央,那身月白色的长袍衬得他愈发清贵儒雅,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无可挑剔的君子笑容。
他的目光,越过我,直直地落在了我身后的祈恒身上。
“方才听闻叔父提议,顾宸也觉得手痒。这位祈小哥好身手,不知可否指教几招?”
他名为指教,实为挑衅。
他这是在用一种更体面,也更阴险的方式,接着方才那位叔父的话,要将祈恒逼到那耍猴戏的境地。
苏瑶见状,立刻用帕子掩住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满堂宾客的目光,也再次聚焦在我们这一桌,等着看好戏。
祈恒没有动。
他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眸,瞬间冷了下来,像两把出鞘的利剑,直刺顾宸那张虚伪的笑脸。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在他这道目光下,凝固了。
然后,在满堂的注视下,他缓缓开口,只吐出了两个字。
“不配。”
声音不大,不带一丝温度,却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顾宸的脸上!
大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祈恒这石破天惊的两个字,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宸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从骨子里透出的,全然的错愕与屈辱。
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一个他眼中卑贱如泥的护卫,竟敢当着全城贵女的面,如此不留情面地,将他的脸面踩在脚下!
“你……”
他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为铁青,握着酒杯的手,指节都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青白色。
眼看他就要发作,我却拉住了祈恒的手,站起身,对着顾宸,笑得一脸春风和煦。
“姐夫说笑了,我家夫君的剑,只为杀人,不为表演。”
我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这凝固的气氛,也精准地刺中了顾宸的痛处。
一句话,既是维护了祈恒,将他的无礼,包装成了高手的规矩,又是暗讽了顾宸的虚伪,点明了他那看似风雅的指教,不过是一场上不得台面的表演。
顾宸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来挽回颜面。
就在这时,林枫,端着酒杯,从苏瑶那一桌,站了起来。
他今日穿着一身顾宸赏下的半旧锦袍,那料子,比起祈恒与柳泽身上的,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那张曾经清高孤傲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压抑不住的怨毒与不甘。
他穿过人群,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那姿态,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却还要强撑着最后一份可悲的骄傲。
“二小姐。”
他在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我无比熟悉的,冰冷的笑。
“当日之选,你总有后悔的一天。”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自以为是的笃定。
他以为我还会像前世一样,被他这副故作深沉的模样所吸引?
真是可笑。
我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对着身后的杜鹃,淡淡地伸出了手。
“东西呢?”
“是,小姐。”
杜鹃会意,立刻从身后侍女的手中,接过了两个用上好紫檀木打造的精致锦盒,恭恭敬敬地呈了上来。
在林枫错愕的目光中,在满座宾客惊疑不定的注视下,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地,打开了第一个锦盒。
“嗡——”
一股柔和而璀璨的白光,瞬间从盒中迸发而出,将我面前的方寸之地,都映照得亮如白昼。
那光芒的中心,是一颗足有鸽子蛋大小的,通体浑圆,光华流转的东海明珠!
“天哪!那……那是东海的明珠?!”
“不止!你看那光泽,那大小!这……这怕是传说中,百年难得一见的‘鲛人泪’!”
“这等神物,便是宫里的皇女殿下,也未必能得一件吧?!”
满堂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我没有理会。
我只是拿起那颗价值连城的明珠,转过身,对着身旁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用一双滚烫的眼眸,死死锁着我的男人,柔声说道:
“祈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