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阿大那声嘶力竭、指向生路的尖叫,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穿透了岩石崩落的轰鸣和弥漫的烟尘!
“那边!快!”厉晚的声音在呛人的粉尘中嘶哑却无比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根本来不及看清褚阿大指的具体位置,全凭瞬间的判断和信任!
赵猛离那岔洞方向最近!他后背被碎石砸中的剧痛和脚下被泥浆碎石埋住的阻碍感,丝毫没能阻挡这头受伤猛虎的爆发力!听到厉晚命令的瞬间,他低吼一声,如同挣脱陷阱的困兽,猛地发力将陷入泥石的小腿拔出!不顾脚踝传来的钻心疼痛(可能被落石边缘擦撞或扭伤),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朝着褚阿大尖叫的方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厉晚一手死死拽住还在筛糠般发抖的褚阿大,另一只手撑住那块救了命的凸起基岩,强行将吓软了的褚阿大拖拽起来!“走!”她厉喝一声,半拖半架着褚阿大,紧跟在赵猛翻滚的身影之后,也朝着那片被烟尘和死亡阴影笼罩的未知岔洞冲去!
小六子反应最快!他像受惊的兔子般从藏身的浅坑里弹射出来,沾满泥浆的小脸上满是惊魂未定,但动作却异常迅捷!他紧贴着岩壁,矮身疾行,灵巧地避开头顶还在簌簌掉落的碎石,几步就追上了厉晚和褚阿大,甚至试图从后面托住褚阿大另一只胳膊帮忙!
就在他们四人刚刚扑入那个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黑暗岔洞口时——
轰隆隆隆——!!!
身后,第二波更为猛烈的塌方如同地狱的巨口,轰然闭合!
一块巨大得如同房屋般的悬岩,带着无数依附其上的岩块,彻底失去了支撑,如同崩塌的山岳,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在了他们刚刚藏身的基岩附近,以及更广阔的巷道区域!
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要撕裂耳膜!整个矿洞都在疯狂地颤抖、呻吟!狂暴的气浪夹带着碎石和浓密的粉尘,如同海啸般从岔洞口猛灌进来!瞬间将刚刚扑进洞口的四人狠狠拍倒在地!
“趴下!”厉晚在气浪袭来的瞬间,只来得及将身侧的褚阿大再次死死按在身下!自己则蜷缩身体,用后背硬抗那排山倒海的冲击!
赵猛庞大的身躯像一堵墙,挡在了厉晚和岔洞入口之间,用宽厚的脊背承受了最猛烈的碎石和尘浪冲击!碎石如同冰雹般砸在他背上、腿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他咬紧牙关,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小六子则机警地抱头蜷缩在岔洞最内侧的角落,身体缩成一团,尽可能减少被飞石击中的面积。
天崩地裂般的轰鸣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落石砸在地面、相互碰撞碾压的声音,如同巨兽在耳边咀嚼着骨骼!洞壁在可怕的震动中簌簌发抖,不断有细小的碎石从岔洞顶部落下,砸在众人身上。
终于,那毁天灭地的崩塌声浪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碎石滚落声,和岩石结构应力释放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呻吟。
岔洞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如同黄褐色浓粥般的烟尘。空气灼热而污浊,充满了刺鼻的岩石粉尘味、硫磺味和一种类似火药爆炸后的硝烟气息。能见度几乎为零,伸手不见五指。
“咳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每个人都贪婪又痛苦地呼吸着,每一次吸气都如同吸入滚烫的砂纸,刮得喉咙和肺叶生疼。
“都…都没事吧?”厉晚的声音在岔洞深处响起,带着浓重的喘息和呛咳。她挣扎着坐起身,摸索着身下的褚阿大。后背和肩膀传来阵阵钝痛,尤其是肩胛骨被飞石砸中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骨头应该没断。
“俺…俺没事…”赵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同样喘着粗气,带着压抑的痛苦,“他娘的…后背…让石头硌了几下…脚脖子…好像扭了…”他试着动了动左脚踝,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刚才为了拔出腿猛蹬那一下,加上被落石边缘带到的冲击,显然伤到了筋骨。
“我…我也在…”小六子带着哭腔的呛咳声从角落传来,“就是…就是吓死我了…吃了一肚子灰…”他摸索着爬到厉晚身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老褚?褚阿大!”厉晚拍打着身下的人。
褚阿大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哎…哎哟…我的脚…我的脚…”他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痛苦和恐惧。
厉晚摸索着抓住他的脚踝,入手处一片粘腻湿滑(可能是泥水混合着可能的血迹),脚踝部位肿胀得厉害,皮肤滚烫。她轻轻一按,褚阿大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啊——!疼!疼死我了!”
“别嚎!忍着点!”赵猛低吼一声,挣扎着挪过来,他的声音在烟尘中如同定心丸,“骨头折了没有?”
“不…不知道…就是…钻心的疼…动不了…”褚阿大疼得直抽冷气,眼泪鼻涕混着泥灰糊了满脸。
“骨头没断,是扭伤,可能还撞伤了筋。”厉晚凭借经验迅速判断,声音冷静,“小六子,水囊!拿干净布!”
小六子慌忙在黑暗中摸索,解下腰间的水囊,又撕下自己里衣相对干净的一角布条递过去。厉晚摸索着用清水冲洗掉褚阿大脚踝上的泥污(触手处果然有些擦破皮的血迹),然后用布条紧紧缠绕固定住肿胀的脚踝。动作麻利,下手稳准,褚阿大的惨叫声渐渐变成了压抑的哼哼。
趁着厉晚处理伤口的功夫,赵猛忍着脚踝的刺痛,摸索着在岔洞里挪动了几步。他伸手触摸四周的岩壁和洞顶。指尖传来的感觉让他稍稍安心:岩壁冰冷坚硬,没有明显的松动感;洞顶不算高,但触手可及的木梁支撑,入手坚硬厚实,带着新鲜木头的松脂气味,确实是新加固过的撑子木,不像外面那些腐朽发黑的老木头。
“这地方…还行!”赵猛沉声道,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嗡嗡作响,“顶子结实,是硬木!老褚,你指了条活路!”他难得地肯定了褚阿大一句。
烟尘稍稍散去一些,借着洞口方向透进来的、被厚重尘雾过滤得极其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看清岔洞内的情况。这是一个狭长的、如同甬道般的空间,宽不过五六尺,高仅容人弯腰。地面还算干燥,只有些浮土和零星的碎石。洞壁和洞顶确实被几根粗壮的新松木支撑着,结构看起来相对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