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格!
厉晚眼神一凝。她拔出匕首,锋利的刀尖沿着那片区域边缘细微的缝隙,小心翼翼地插入、撬动。匕首与岩石摩擦发出极其轻微的“吱呀”声。她的动作稳定而精准,既不敢用力过猛发出声响,又要确保能撬开这隐藏的机关。
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混合着脸上的泥灰。屋外随时可能有人进来!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厉晚的指尖因为持续的用力而微微发白,薄薄的刀片在岩石缝隙中艰难地游走,发出细微却令人心焦的“沙沙”刮擦声。汗水混合着脸上的泥灰,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冰冷的岩石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石屋内浑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浓烈的酒臭和尿臊味死死堵在鼻腔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喉头的血腥味。屋外监工模糊的叱骂声和矿工劳作的沉闷回响,此刻都成了放大她心跳的鼓点。
她的精神高度集中,全部的感知都凝聚在匕首尖传递回来的细微触感上。刀尖小心翼翼地探索着那片声音发空的区域边缘,试探着每一丝可能的缝隙。坚硬的岩石纹丝不动,仿佛在嘲笑她的徒劳。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每一秒都如同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
就在厉晚几乎要怀疑褚阿大的记忆是否准确,心头那根弦绷紧到极限的刹那——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毫无征兆地从刀尖撬动的岩壁深处传来!
那声音短促、干涩,带着一种金属机括咬合的质感,在死寂的石屋内,听在厉晚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紧接着,就在她刀尖抵住的地方,那块原本与周围岩壁浑然一体、只有细微手工抹缝痕迹的粗糙岩石面,竟“毫无征兆地、向内侧弹开了一条窄窄的、不足半指宽的黑色缝隙”!
缝隙出现的瞬间,一股更陈旧的、混合着灰尘、纸张霉变和木头腐朽的“独特气味”,如同被囚禁了许久的幽灵,猛地从缝隙中逸散出来,瞬间冲淡了屋内的酒臊尿臭!
厉晚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她屏住呼吸,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猛地收缩,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把淬火的锥子,死死钉在那条突然出现的缝隙上!
缝隙后面,不再是坚硬的岩石,而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她毫不犹豫,手腕加力,匕首尖沿着那条缝隙稳稳地向上一撬!
“嘎吱……”
一声带着轻微阻滞的木轴转动声响起。那块一尺见方、看似沉重无比的岩板,实则是伪装成岩石的厚重木板,竟如同被解除了封印的活板门,“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向内旋开”!露出了隐藏在岩壁之后的真容,一个一尺见方、深约半尺的暗格!
暗格的内壁是粗糙的原木,还带着新砍伐后未完全干透的木纹和淡淡的松脂气味,显然是为了伪装新做不久。格子里没有预想中的金银珠光,只有几本东西静静地躺着,最显眼的是两本厚厚的册子。册子用粗糙发黄的厚麻纸装订而成,边缘磨损起毛,封面没有任何字迹,只用简陋的麻绳固定。册子被翻看得很旧,纸张边缘卷曲,封面上沾着几处深褐色的、像是干涸血迹的污渍和几个乌黑的指印。
在册子旁边,是几页折叠起来的、相对较新的纸张。纸张是普通的竹纸,上面用浓黑的墨汁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迹,有些地方墨迹洇开,显得有些潦草。纸页折叠的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
暗格底部还散落着几枚不起眼的、磨得发亮的铜钱,像是随手丢进去的。
所有的东西都蒙着一层均匀细密的灰尘,显然有一段时间没有被动过了。它们就那样放在暗格那粗糙的木底板上,在从缝隙透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无声的、沉甸甸的质感。没有耀眼的宝光,却散发着比任何珠宝都更令人心悸的、属于罪恶与真相的冰冷气息!
厉晚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锁定了那两本沾着污渍的册子和那叠字迹密麻的纸张。她甚至没有去看那几枚铜钱。直觉如同闪电般击中了她。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矿工的血泪账!姚家吸髓的证据!
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时间去感慨。厉晚闪电般伸出手,手指带着微微的颤抖,这并非恐惧,而是高度紧张后的生理反应和找到目标的激动,却不是抓向册子,而是先极其迅速、无声地将那块向内旋开的厚重木门板推回原位,让它虚掩着,只留一丝不易察觉的缝隙!这是防止万一有人突然闯入,能第一时间重新关上伪装!
做完这个动作,她才再次伸手,五指如钩,精准地探入暗格内!指尖首先触碰到的是册子粗糙的麻纸封面,带着灰尘的颗粒感和纸张特有的微凉。她一把抓住那两本厚厚的册子,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有千钧之重!紧接着,她另一只手迅速抓起那叠折叠的纸张,纸张入手轻薄,却带着墨迹的滑腻感。
她看也不看,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两样东西连同那几页纸一起,深深塞进自己贴身穿着的、最内层衣物特制的、紧贴胸腹的暗袋里!册子的棱角硌在肋骨上,纸张的边缘刮擦着皮肤,带来真实的触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感!
暗格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那几枚孤零零的铜钱和一层新鲜的指痕灰尘。
东西到手!她迅速将暗格推回原位,匕首归鞘。目光扫视了一下屋内,确认没有留下明显痕迹,随即如同狸猫般,迅速退回到那散发着恶臭的狗洞口。
洞口外,褚阿大正紧张地探头探脑,看到厉晚出来,脸上瞬间露出如释重负的狂喜。
“成了?”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厉晚点头,眼神锐利:“走!”
两人迅速离开石屋后方,借着混乱的掩护,朝着与赵猛约定的汇合点移动。
巷道另一侧,小六子也成功溜回了矿石堆放点附近的阴影里,怀里鼓鼓囊囊,装着那两块关键的矿石样本。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准备撤离。
赵猛依旧如同铁塔般钉在警戒点,目光如炬。他看到厉晚和褚阿大安全返回的身影,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弛了一丝,但警惕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巷道深处——那里,似乎有杂乱的脚步声和火把的光亮,正在靠近!
取证行动在惊心动魄中完成了关键一步。但危机并未解除,姚家的人,似乎已经被塌方后的混乱惊动,开始加强巡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