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焚川领着墨研秋走到走廊尽头,推开那扇贴着“1008”标签的木门时,故意侧过身,冲他挤了挤右眼,眼尾的笑意藏不住:“咱们队人多房间少,所以……咱俩得凑活住一块儿。”
墨研秋的目光掠过房间里拼在一起的两张单人床,长睫微颤,心底那点藏着的期待瞬间冒了头,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清冷:“好。”
“哎?这么痛快?”枭焚川倒愣了一下,他原以为这看着疏离的少年会抵触和陌生人同住,连忙挠挠头。
“不介意就行,我还准备了一肚子劝你的话呢。”他边说边往屋里走,踢开脚边滚落的布团。
“这屋以前是服装店的试衣间,收拾了下勉强能住。靠窗那堆纸箱里是队里搜来的衣服,羽绒服、厚卫衣都有,你要是嫌身上的衣服不方便,就随便挑,这都是我拿晶核换的。”
墨研秋跟着走进来,反手带上门。他身上的苗族绣服确实不太适合末世行动。
淡紫底布上绣着繁复的花纹,银饰吊在衣襟上,走动时叮当作响,袖口和裙摆的褶皱也容易挂到杂物。他指尖摩挲着衣角的银铃,没说话。
“对了,跟你说下吃饭的事。”枭焚川往床上一坐,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队伍里面,要么自己出去搜物资,要么用晶核跟队里换,队里有专人管后勤,换的都是干净的压缩饼干、罐头。不过你这么厉害,肯定不缺食物吧?”
墨研秋淡淡“嗯”了一声,目光扫过枭焚川:“我需要保暖衣物。”
“那正好,纸箱里随便挑。”枭焚川指了指窗边,视线又落回他的绣服上,眼睛亮了亮。
“说起来,你这衣服真是苗族的?我以前在纪录片里见过,绣得真精致。”
“是。”
“那……”枭焚川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带着点好奇的探究。
“你也养蛊虫?以前听老一辈说,苗族人都懂蛊术,能驱虫子做事。”
墨研秋抬眸看他,没直接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右手。只见他指尖在袖口轻轻一点,先是一只尾钩泛着乌光的黑背小蝎子从绣纹缝隙里爬出来,顺着他的手腕慢慢往上爬,硬壳上的细毛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尾刺微微翘起却始终没对着人。
紧接着,两只翅膀缀着蓝紫光斑的小蝴蝶从他的衣襟里钻出来,扇动着薄如蝉翼的翅膀绕着他的发梢打转,翅尖扫过发丝时带起极轻的痒意。
随后,一只背覆银白条纹的圆蛛顺着他的袖口垂下来,丝线黏在衣料上,慢悠悠地荡到他的掌心,八只细足灵活地蜷缩成圈,毫无攻击性。
最后,一只淡粉色的小螳螂从他的裙摆下爬出来,细长的前足收起利刃,温顺地停在他的指节上,复眼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
“我去!”枭焚川看得眼睛都直了,下意识想伸手碰一碰那只虫子,又怕惊扰了虫子,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才收回来。
看着这些形态各异却对墨研秋言听计从的虫子,他心底突然掠过一丝模糊的熟悉感。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在他面前展示过蛊虫,也是这样温热的灯光,也是这样细碎的虫鸣。
可具体是何时何地,记忆却像蒙了层雾,怎么也抓不住。他甩了甩头,把这莫名的念头压下去,笑着追问:“那你有传说中的情蛊吗?不是说苗族人最会用这个,能把心爱的人牢牢绑在身边?”
“心爱的人”四个字一出口,枭焚川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耳根悄悄泛起热意。他别过脸,假装整理床上的被褥,实则偷偷用余光瞟着墨研秋,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墨研秋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语气却异常郑重:“没有现成的。情蛊不是单方炼制的,要和心爱的人一起,以精血为引,以心意为媒,日夜温养才能成。我……现在还没有爱人。”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枭焚川的心湖,瞬间漾开圈圈涟漪。空气仿佛凝固了,应急灯的绿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把暧昧的氛围拉得绵长。
枭焚川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他总觉得墨研秋的话意有所指,像在隐晦地回应什么。
最先回过神的是枭焚川,他猛地咳嗽两声,哈哈笑着打岔:“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这么特别的蛊术,肯定没那么容易练成。”他边说边往床边挪了挪,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墨研秋望着他故作镇定的模样,没再追问,只是抬手轻轻挥了挥。
所有小伙伴都瞬间消失不见。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两人略显局促的呼吸声。
夜色很快吞没了整栋大楼,楼道里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只有应急灯的绿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
房间里,墨研秋和枭焚川各自靠在床沿,吃着自己的食物。
墨研秋啃着一块空间里面拿的食物,这个食物应该是,从野外搜来的野果,酸甜的汁液在舌尖散开。
枭焚川则打开一罐金枪鱼罐头,用勺子小口舀着。
墨研秋的目光时不时飘向对面的枭焚川。他原本的计划很简单找到足够的保暖衣物和食物,然后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冬。
可自从见到枭焚川,这个计划就被打乱了。他说不清枭焚川哪里特别。
或许是他笑起来时眼角的弧度,或许是他提到“心爱的人”时泛红的耳根,又或许是他身上那股既爽朗又带着点笨拙的温柔。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让他觉得格外在意,连带着这简陋的房间都变得顺眼起来。
枭焚川几口吃完罐头,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墨研秋的脸总在他脑海里晃。
那双清澈又带着点疏离的眼睛,说话时微微抿起的唇,还有穿苗族绣服时清冷又艳丽的模样。这张脸太熟悉了,像是刻在灵魂里的印记,可他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他猛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胸口传来一阵空落落的疼,总觉得怀里本该抱着什么人,那种温暖的、带着淡淡草木香的触感,仿佛就在昨天。
不知过了多久,倦意席卷而来,两人先后坠入梦乡。
枭焚川的梦境混乱又真实。他感觉自己躺在冰冷的石地上,周围是潮湿的山洞,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血腥混合的气味。
有人俯身吻他,柔软的唇瓣带着点微凉的触感,紧接着,下唇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
是谁在咬他?他想睁眼,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浑身渐渐发热,意识像被泡在温水里,昏沉又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