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案的手还抓着背包带，膝盖上的痛感没散。他站直身子，钥匙串在掌心发烫。前面是新通道，地面铺着古砖，墙上有发光的晶石。蓝光一明一暗，像在呼吸。
厉战天靠在墙边，平底锅扛在肩上。苏红绫站在他旁边，手指搭在软剑柄上。陆千机蹲在地上，平板屏幕亮着，手指快速滑动。
“门就在前面。”沈案说。
没人接话。刚才那条路塌了，他们差点被埋进去。现在空气流通，反而让人更不敢放松。
通道尽头是一扇黑铁门。不高，两米左右，表面全是刻痕，深浅不一。门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和钥匙串完全一样。门底下压着一张纸，写着“你终于来了”。
沈案弯腰捡起纸条，看了一眼就塞进裤兜。他往前走了一步，钥匙串抬起来，第五把铜钥正对着门缝。
光从白色变成了稳定亮光。
“它认主。”他说。
厉战天皱眉，“这门要是炸了呢？”
“不会。”沈案说，“它等的就是这个钥匙。”
他说完，脚踩上了门槛。
门没动。也没有声音。
下一秒，黑铁门自己开了。
里面涌出蓝光，照亮了一条向上的阶梯。台阶宽大，两侧有矮栏，栏杆上雕刻着和钥匙串一样的七曜纹路。光线从深处照上来，像是从地底透出的月光。
四人站在门口，谁都没动。
空气变了。一开始还能顺畅呼吸，现在每吸一口气都像吞了沙子。胸口发闷，脚步变得沉重。
“不对劲。”陆千机低声说，“我的设备没信号，但空气密度在上升。”
“不是物理问题。”苏红绫盯着阶梯，“是灵力压迫。”
厉战天突然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发出啪的一声。他咬牙，“听见了吗？有人在说话。”
沈案没回答。他听见了。
声音从耳朵钻进来，低得几乎听不清内容。但每一个字都砸在他脑子里。
“你会再次过劳而死。”
“你救不了任何人。”
“你只是个废物房东。”
他闭眼，嘴里重复：“我只是个收租的。我只是个收租的。”
一遍又一遍。
钥匙串在他手里震动。第五把铜钥越来越热。
厉战天开始打军体拳。动作很慢，但节奏清晰。他每动一下，就吼一声。苏红绫跟着他的节奏迈步，左手按住剑柄，右手掐住自己虎口。陆千机把平板抱在胸前，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像是在记录什么数据。
沈案睁开眼，往前走。
一步，两步。
阶梯开始上升。他们的影子被拉长，投在墙上。七曜纹路在光下闪动。
越往上走，空气越重。呼吸像在抽真空。脚步落地的声音被放大，回荡在通道里。
“别停。”沈案说，“走到头。”
他的衣服湿了。不是汗，是空气里的水汽凝在皮肤上。钥匙串贴着掌心，烫得几乎握不住。
厉战天走在最前面，拳头紧握。苏红绫落后半步，眼睛一直盯着两侧栏杆。陆千机在最后，低头看平板，手指不停。
阶梯终于到了尽头。
平台很大，圆形，地面是黑色石板，中间刻着巨大的七曜阵图。阵眼位置空着，像是等着什么人站上去。
一个身影站在阵图中央。
人形，但不是真人。由蓝光凝聚而成，高两米，轮廓模糊，脸部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流动的光。身上穿着类似长袍的衣物，随风摆动，却没有风。
它抬起手，声音直接在四人脑子里响起。
“守护者。”
四个字，没有情绪，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案站稳，钥匙串举到胸前。
“你说你是守护者？”他问。
幻影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不是眼睛的注视，是一种穿透式的扫描。从头到脚，再回到心脏位置。
“你来了。”幻影说，“比我预计的晚了三百年。”
沈案没动。
“三百年？”厉战天冷笑，“你认错人了吧？他昨天还在楼下收物业费。”
幻影没理他。依旧看着沈案。
“你本该在封印破裂时觉醒。可你选择了遗忘。”它的声音平静，“你放弃了力量，躲进凡人的生活。”
沈案握紧钥匙串。
“我没有选择。”他说，“我只想守好这栋楼。”
“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有人留了纸条。”沈案指了指口袋，“写着‘你终于来了’。我以为是催租单。”
苏红绫往前半步，挡在沈案前面。
“我们来是为了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她说，“不是听你讲前世故事。”
幻影沉默了几秒。
然后，它抬起手，指向阵图中央。
“唯有通过考验，才能获得遗迹真正的宝藏。”它说，“失败者，将被抹去存在。”
“考验？”陆千机抬头，“什么形式？解谜？战斗？还是答题？”
“第一个考验，关于灵力本质。”幻影说，“你们必须证明，你们值得拥有这份力量。”
沈案盯着它。
“你刚才说我放弃力量。”他说，“但我从来没想要它。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收水电费，修漏水管道，赶走乱贴小广告的人。我管十二个租客的吃喝拉撒，还要应付物业检查。”
他顿了顿。
“你说我躲进凡人生活？对，我就是躲了。我不想到处打架，不想拯救世界，不想当什么仙君。”
幻影静静听着。
“可你现在站在这里。”它说，“说明你已经无法回头。”
沈案没说话。
钥匙串在他手里微微震动。第五把铜钥的光稳定下来，像是在回应某种频率。
“你说考验就考验。”沈案抬头，“但我先说好——别耽误我下午收租。”
幻影的身体晃了一下。
不是攻击，也不是移动。更像是……意外。
它第一次停顿了超过两秒。
“你竟真来了……”它说，“还是这副模样？”
沈案感觉到一阵晕眩。不是身体上的，是记忆层面的撕裂感。一瞬间，他看见无数画面闪过：星空下的宫殿，跪拜的人群，燃烧的阵法，还有他自己，站在高台之上，手持七把钥匙，脚下是崩塌的世界。
他晃了下头，把这些推开。
“我现在就是这副模样。”他说，“你要考就快点考。我租客的洗衣机还在漏水，修晚了要扣工资。”
苏红绫没回头，但肩膀放松了一点。
厉战天把平底锅换到右手，左手指节咔咔作响。
陆千机已经打开平板，手指在画符文结构。他没说话，但屏幕上的数据流正在同步更新。
幻影收回手。
蓝光在阵图上流转。地面开始出现裂纹，一道道延伸向四周。裂缝中透出白光，温度升高。
“考验即将开始。”幻影说，“第一个问题——”
它的话还没说完。
沈案突然抬手，钥匙串指向阵眼。
“等等。”他说，“我有个条件。”
幻影停住。
“如果我答对了，能不能顺便修一下我家热水器？冬天洗澡特别麻烦。”
平台上的空气凝固了。
连陆千机都停下笔。
幻影站在原地，光质的身体微微波动。
三秒后。
“可以。”它说。
沈案点头，“那你问吧。”